第10章 掩月坊(十)(第2/4页)

等一众人各自和同门道别,东方大白,旭日高升,泼墨似的日光将掩月坊每一处角落都填得满满当当。

白玉楼一夜兵荒马乱,大动干戈,白玉楼外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翌日一早,该干嘛仍然干嘛。

过不了几日,他们就该从修真界小报上看到闻氏灭门的消息。

至于那具无头尸体,依旧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被草草埋了,无人问津。

绫烟烟带着白梨买了一大兜零食,途中打发时间;从笼州到蒹葭渡有几百里路程,姜别寒是一日行千里的剑修,不过他的飞剑长鲸昨夜磕破了一点剑刃,正拿灵石修补,暂时无法御剑飞行。

就算他可以御剑,为了等绫烟烟,他也不会自己先行一步。

所以众人准备乘坐飞舟。

白梨买了五串糖葫芦分给众人,手里还剩两根,回头一看,薛琼楼突然不见了。她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他正蹲在墙角,手里也拿着一串糖葫芦,比她买的更红更大更鲜艳,看上去更可口。

墙角还站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玉堆雪砌一般,粉白的脸上沾了点灰,他便拿自己干净雪白的袖子,替女孩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禽兽啊!这人渣骗孤寡老人骗无知少女,现在连八岁小孩都不放过!

小女孩正羞答答地接过糖葫芦,抓着他的袖子要抱抱举高高。少年变戏法似的从掌心变出一只毛茸茸的布偶猫,两只溜圆的眼睛像两枚黑葡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小声朝他道谢。

不少路人频频侧目,偷偷打量着这个赏心悦目的温馨场景。

白梨黑着脸出现在两人面前,冷酷无情地将这片春水搅浑:“薛道友,你掉队了。”

小女孩如惊弓之鸟,半张脏兮兮的小脸都埋进他雪白的衣服里。这洁癖精半点也不嫌人脏,半蹲在地安抚地搂着女孩的肩膀,还体贴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白道友,你吓着人家了。”

白梨:“……”你还装!

其余三人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小女孩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更加惶恐无措,抱着薛琼楼的衣摆不松手。

姜别寒歪过头试图去看清女孩的脸:“薛道友,这女孩是谁?你认识?”

薛琼楼侧开一步,女孩显然更愿意和他亲近,扭扭捏捏地松开他衣摆,走上前来,衣襟上一枚新月纹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咦,这个图纹……”绫烟烟若有所思,面色一变:“这是……闻家的人?”

后面四个字,她是压低声音说的。

因为昨晚那一场动荡,闻家几乎阖族被灭,只有无辜的老弱妇孺被流放回乡。

笼州闻氏并非起势于笼州,他们老家在遥远的北方苦寒之地,极北之地灵气稀薄,洞天福地屈指可数,更别提常有妖兽出没,将那些人流放回乡,便给他们接下来的修行之路判了死刑。

那是一路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其他人都在拍手叫好,只有绫烟烟没忍心看下去。

“这孩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偷偷逃出来的,毕竟到了北境苦寒之地,她此生修行便算是废了。”薛琼楼半弯下腰:“小妹妹,你爹娘呢?”

小女孩一手抱着怀里等身的布偶猫,另一手紧紧抓着他衣角,憋着嘴用力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他们在哪,还是……”薛琼楼委婉地换了种说法:“已经被抓走了?”

她大眼睛里蓄起两包眼泪,哇一声哭出来,哽咽道:“阿爹阿娘,被那些人抓走了……都不见了……”

白梨:“……”

她一转头。

只见绫烟烟紧紧握住她的手,动容地擦拭着眼泪。

姜别寒目露怜悯之色。

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夏轩也眉眼低沉,恨恨道:“太过分了!闻家那帮人,自己作孽,连累子孙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