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3/7页)

李执淡声问:“哦,如此,也可。只是为人臣子,忠君之事。我尚有一疑问,若是你所效忠的天子,与你的意向相悖,他时时压着你,让你不能施展才能,反而为他所困,那你要如何啊?”

他的问题,不可谓不充满恶意。

然而这种问题,比起让言尚在民生和暮晚摇之间选择,已经容易了太多。言尚稍加思考,就给了答案:“古人云,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若天子不足恃,自然是卷而走也。”

他是说,若是理念相同,则为官;若是不同,则不为官。如此简单而已。

李执点头,他还要再问,暮晚摇已经十足不耐地打断:“舅舅还要问多少?我们初来乍到,没和外大公说几句话,反倒一直被你问问题。纵是长辈,也未免欺负人。”

李执笑,他拱一下手,说自己失礼了,显然不打算问了。

暮晚摇松口气,但是这一次,李执放过了他们,言尚却追问:“两家结亲,舅舅谨慎,舅舅问我这么多问题,是应该的。但我也有不解的问题想请教舅舅,不知舅舅可否解答?”

李执眉心一扬,看向这个不卑不亢向他拱手的青年。他心想看来言素臣也不是一味受人欺负的啊。

李执不在意,失笑:“你但问无妨。”

言尚一字一句道:“当年因李家与天子的相争,致使公主和亲,百姓也受多年疾苦。尔等朝堂之争,于黎民无益,亦于公主无益。但当时正因为你们为了权势争执,让边军无将可用,大魏大败连连,公主被迫和亲以消除两国祸患。

“将天下子民拉入你们两方的争斗,让你们的亲人为你们的人祸和亲……不知舅舅可曾后悔过?”

霎时间,堂中静得一根针落声都能听到。

不说李执怔然无语,就是病榻上的李公,都遽然双目圆睁,厉目扎向这个胆大妄为、竟敢质问他们的狂徒。

暮晚摇轻扯言尚衣袖,道:“不要说了。”

言尚回身,对她柔声:“殿下受委屈多年,一直未曾得到你们一句忏悔。你们利用她的婚事,利用她的价值,她辗转于太子殿下与金陵李氏之间,那数年间,她一个十几岁的女郎如何生存,你们可能想过?

“你们今日为她而问我,那我便要为她问你们一句——可曾后悔?”

他跨前一步,长袖翩扬,面对着满堂的李氏子女,面对着那病入膏肓的李公。

言尚长身如玉,语气微绷,向来不高的声音,此时也不禁抬高带颤:“你们,可否是欠她一句道歉?!

“既然今日为她问我,为何不还她一句道歉?!”

满堂没人说话,李公盯着言尚的目光初时锐利,转而复杂,他轻轻一叹。李执看着言尚不说话,而李执之下,其他李氏子孙愤怒地瞪着这个言二郎,想杀了这人的心都有了。

众人还有一种牙疼的后悔感——不愧是让长安官场闻风而变色的“海内名臣”。有这么大的名气,他们竟然招惹,怎么竟想不到一个寒门子弟有这种名气,必然语出不凡,必然不为权势折腰呢?

而暮晚摇,暮晚摇眼中已经不看李氏那些人了。没有李公的示意,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就连她舅舅,也是欲言又止,最后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言尚。暮晚摇不在乎那些,她已经不在意那些很久了。

她站在言尚身后,温柔而眷恋地看着言尚的背影。她目中盈盈闪着泪光,波光流连潋滟,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言尚,她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有他为她发声。

只有他怜惜她。

便是这满堂的人都不在意她,只要有言尚一人在意她,暮晚摇又何必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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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堂中对峙,暮晚摇并没有等来一句道歉,但是无所谓,因从那日开始,他们居住在李家,李家诸人面对言尚时,都会忍不住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