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逢(第2/4页)

蔡观止与雀儿毕竟是隔着高山隔着大海,他不可能真正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不可能真正了解她微妙的心理变化。雀儿的黯淡其实并不是因为他酒后的非礼行为,相反,她居然还有那么一丝甜蜜。她的沮丧是因为无望,她不可能与三少爷有什么缘分,这是她的命,宿命的东西是谁也无法逆转的。夕阳收起了它最后的一道微光,林子里更加幽暗了,四下里朦朦胧胧的,鬼气森森,雀儿娇小玲珑的身子像是离开了地面,悬浮在半空中,经暮霭一渲染,呈现出诡谲的明暗关系。她的倩影,她的俏脸,就那么毫无青情地挂在夜色之中,起初与他若即若离,在风中飘来飘去,后来径直朝蔡观止飘过来。他大叫一声,雀儿,你别吓我!

他们完全融入了夜色中,除了他们,林子里空无一人。雀儿已经站在了蔡观止的面前,拿手在发怔的三少爷面前来回晃了几下,她问他怎么啦,是不是撞鬼了?她担心在这荒郊野外,乌灯瞎火的,他的癔症又犯了起来,自己就束手无策了。蔡观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酒意并未完全醒来,他这才明白这酒的后劲比初醉时更大。大凡醉酒,初醉时现场直播,排山倒海,而后醉却如抽丝,一缕又一缕,一浪高过一浪,人倒是清醒了,可那种难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得到,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想吐又吐不出来,吐出来的也就是一些清水。他这时一动不动,人活着,眼睛已经死了,眼睛活着,眼光已经死了,眼光活着,眼神已经死了。雀儿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弄进了一个山洞里,将一根沉沉的木头搬了进去。

一堆火烧起来了,将寒气与黑暗逼出了山洞。沉默了一会儿,蔡观止开口了,他吐出的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他对她说,如果他在醉后真的对她那个了,那他一定会对她负责任的。她的脸一下子像那堆野火一样烧得通红,她说三少爷你还在说醉话,什么那个了,你根本就没有对我那个。他又正色道,他不想去找什么梦中情人弹琵琶的美少女了,这辈子就守着她雀儿过日子算了。她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你那个梦中奇女子,一定就是那个弹琵琶的少女,她是你的命,是你的魂!你为了寻找她,不顾任何危险,到这深山老林之中,到这土匪出没的雄踞山寨来找她,可见她对你是那么的重要!如果没有了她,你就会失魂落魄,你的眼睛会瞎掉,你的心也会慢慢地死去,你就会成会这山洞里面的蝙蝠,再也见不到阳光!

蔡观止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就是告诉她,有那么严重吗?一阵夜风吹进了山洞里,与那堆野火散发出来的温热相抗衡,洞外的夜色很浓重,漆黑一团的夜色被火光挡在洞口的外边,怎么也侵袭不进来,除非那堆火焰全部熄灭。寒风就不一样了,它不断地向山洞里发动进攻,企图将火光的温暖消灭掉。在温暖与寒冷的交替之间,他们感到困倦了,雀儿开始迷迷糊糊地打盹,后来不知不觉地靠在蔡观止的身上睡了过去。又一阵冷风吹进来,他的酒意已经完全醒了,就睁大眼睛再也睡不着了。看到雀儿偎依在自己身上,他不忍心将她推开,就让她挨着自己。后来,他轻轻地移开她挂在自己身上的身子,放到在地面上,他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他出去捡来了一些柴禾,将行将熄灭的火堆重新燃旺。

半夜边,一前一后的进来了两个女子,她们的头发被夜风吹乱了。蔡观止以为闯进来了什么野兽,大吃一惊,本能地惊叫起来,谁?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又惊得目瞪口呆,她们当中的一个,竟是那天邂逅在山道上的弹琵琶的美少女!另一个就是雄踞山寨的三当家何秀清,她的身上挂着弓箭,手里提着一只野雉。雀儿也被惊醒了,立即坐起来,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随即缩成一团,全身凉透,怔怔地看着她们。雀儿无端的恐惧传染给了空气,空气也在颤动。蔡观止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显然他感受到了这种颤动。他下意识地再次发问,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