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比货(第3/4页)

笑声就在那一刻径直挂了下来,就像悬崖顶峰上的那一挂瀑布,垂垂而下。还有像那凌空垂落在悬崖绝壁上的野葡萄藤,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野葡萄放了下来,那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霓虹斑斓,如果远远地看那野藤,就不必说那种绚丽与华美如虹了,经阳光一照,光是那些紫葡萄,红葡萄,青葡萄,绿葡萄,就已经是五色斑斓了。那笑声根本不是什么野葡萄,而是蔺曼卿的笑语,她的笑语如珠从上挂下,从天宇坠落红尘世界,最后坠落进尘埃。

蔺曼卿笑语如珠,圆润如露,并不像山谷里的冷风那样有一种凌厉之气。何秀清回应上来的笑声也别具一种意趣,只不过她的笑珠不再是她头顶垂垂而下的飞瀑,而是变成了涓涓细流径直流泻到谷底去了。随后,那一溪流水飞珠溅玉,喝着欢歌夺路而走,直奔远方的大海而去了。刹那间,蔺曼卿的笑语与何秀清的笑声就串连成了珍珠项链。许久,她们的欢声笑语中,彼此之间已经斩钉截铁,几乎一下子就建成了铜墙铁壁。何秀清可不想也化作流水在悬崖绝壁之下粉身碎骨,她就缘着野山藤拼命地往上爬,就在她快要爬到蔺曼卿栖着的那棵树的附近,蔺曼卿伸下手来,她的手与那根野藤、与何秀清的那花茎一样的手臂拉住了,何秀清一手拉着那根野藤,另一只手继续往上伸,终于与蔺曼卿的手连接上了。她们的手一旦相接,从此就如胶似漆,仿佛永远也无法分开了。

顷刻之间,蔺曼卿与何秀清就一起停栖在树上抱头痛哭了,许久之后,她们还在一起饮泣不已,泣不成声。她们都太要强了,为了争一口气或面子,为了那一种所谓的尊严或虚荣,她们居然都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了。现在想来,她们刚才彼此的那种冲动,除了徒增一点勇气之外,理性又何在?有什么价值与意义?万一她们其中的一个或两个有个什么闪失,那么情又何堪!

她们都躲过了一劫,难怪有人说举头三尺有神灵,天下精英是一家!如果从此以后,她们成了如胶似漆臭味相投的好朋友,成了情同手足相见恨晚的好姐妹,那该多好!这样志同道合的知音在红尘世界里早已不多见了,而她们惺惺相惜,成了神交已久的挚友,成了千古知己,那该多好!人生如梦,争来争去原本是没有多大的意义的,如果何秀清幡然醒悟过来,转瞬之间就觉悟了,红尘世界似乎也就少了一对冤家对头。如果真能化干戈为玉帛,既生瑜何生亮的纠结,从渐悟到顿悟,最终到觉醒,也算是她们彼此之间的大造化了。

风声突然呼呼地响了起来,此时她们还在悬崖峭壁的半山腰上,彼此看了一下耳朵,稍后便大笑起来。耳大招风,她们的目光一下子粘在对方的耳朵上,蔺曼卿的顺风耳比何秀清的好像要大一点点,招来的风当然也要大一些,这让何秀清多少也有一些怅然若失。也真是上苍捉弄人,有人在天上飞,有人在地上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何秀清愤愤不平,继而郁郁寡欢,可不管她如何的感冒或地震,都改变不了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这个蔺曼卿的确太优秀了,太强大了,从她的能力,到她的素质,直至她的心灵。

何秀清的耳朵争不过蔺曼卿的耳朵,何秀清又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要难堪,就像一张枯藤般的老脸,偏偏又涂脂抹粉,粉刷了太厚的白粉。如果说雄踞山对蔺曼卿而言,是山旮旯里飞出了金凤凰,那对何秀清而言又意味着是栖息野鸡了。似乎天生喜欢拿比自己强比自己优比自己漂亮的女子跟自己比较的何秀清,那一张脸早就输给了蔺曼卿,现在耳朵也输了,那接下来又比什么呢?既生亮,何生瑜!

如果再比皮肤什么的,人家是雪,她何秀清是古铜。如果比身材,人家是奇峰,就像雄踞群山五指山峰天下奇秀,她何秀清尽管也是一道景观,终究又略逊色一些了。接下来就比眼睛吧。那么眼睛又如何呢?蔺曼卿是凤凰眼睛,也不是说何秀清是鸡眼,可蔺曼卿的那双眼睛,天生的桃花眼带着眼风,能勾魂,尤其是男人的魂魄。比不过眼睛,那就比嘴唇吧,何秀清这方面得天独厚,樱桃小嘴,薄嘴唇,像一瓣樱花,似一块红玉,蔺曼卿就不一样了,充其量也只是比何秀清的大一些,厚一些,更性感一些。如果硬要将蔺曼卿的嘴比作一朵花,那也是一朵带刺的月季花。这让何秀清多少赢回了一些自尊,挽回了一些面子,这也是她与蔺曼卿一道重新攀上悬崖绝顶,而没有直接将对方推下万仞深谷的唯一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