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匪(第2/4页)

顾小凤问蔡观止会不会喝酒,他说自己天生就是个酒鬼,不会喝酒还算什么男人。她大声叫好,马上吩咐下去拿酒来,不料被他谢绝了。他说不喜欢这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有诗意,没有情调。她浪声大笑,说自己是土匪,喝酒图的是痛快,不需要什么情调。他说没有情调决不喝酒,她问怎么个情调法,他说到外边有好景致的地方去喝。

蔡观止被带到一个高坡上,站在空旷的原野上可以看到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汪汪的宛若碧玉,偶尔有一行人字雁从苍穹中飞过,将几分苍凉拉向了天边。一块大青石板上摆着酒坛,英姑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嘴角撇了几下,眼角眉梢明显流露出一种不屑。顾小凤让蔡观止先喝,他说这样喝酒意义不大,他是不会喝的。顾小凤的眉梢直往上飞扬,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别不识抬举,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英姑在一旁早已看不下去了,她朝他怒目而视,顾小凤示意英姑,英姑这才没有发作。英姑问蔡观止到底会不会喝酒,他似乎不屑一顾,素面朝天,目不斜视。

顾小凤问他要怎么样才能喝,蔡观止说当然是有条件的。她又问什么条件,他说如果他能喝过她,那她就放他出凤凰山,否则,他就心甘情愿地留在凤凰山寨。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声答应了他。英姑脸色早已发紫,她一扬脸,声若洪钟,大当家的,别跟他啰嗦了,杀鸡焉用牛刀,我来!蔡观止马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吐出一句,到底是绿林中人,如此的不知礼数!英姑气得七窍生烟,因顾小凤在场,才没有发作。顾小凤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中的意思十分明了,少在这里多嘴。英姑一激灵,眼泪在眼眶眶里打起了转。

眼前的青石板如同青铜镜,亮可鉴人,酒坛边放着两只青瓷碗。空旷的山野上,发出任何一种缥缈的声音,都显得不太真实,如同幻境。碗中已分别倒满了清亮亮的酒,蔡观止忽然发现了山岩上有一丛开得十分鲜妍的山花,他离开青石板,小跑过去,伸手就咔嚓咔嚓折了数枝,又飞快地跑回来,将鲜花放在顾小凤的面前。顾小凤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眼眸子里已经含着笑,心下里思忖,到底是喝过墨水的秀才,喝酒还有那么多讲究,这就是他所说的情调?

顾小凤捧起酒碗,朗声道,三少爷,请!蔡观止连声说,慢慢慢。她冷冷地道,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会不会喝酒!他赔着笑脸,大当家的,你别生气。这喝酒呢,得慢慢喝,细细品,那才叫享受,否则,那就叫牛饮。顾小凤勃然大怒,拔枪对准蔡观止的额头,混蛋!你敢戏弄姑奶奶?他一动不动,他们站了起来,他张开双手,听任她把枪顶着自己的头。他屏气凝神,你们听,什么声音?青石板的下面,传来了蟋蟀啾啾啾的鸣叫声,像弹琴一样,悠扬悦耳。他说,大当家的,你等一下,我给你吹一曲,等你听完了,再打死我也不迟。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陶埙,放到嘴边幽幽地吹奏起来。那埙声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凄婉如绵绵的细雨,淡淡的凉风,顾小凤悄无声息地将枪收了回来。站在不远处的英姑灵魂也从眼中飘了出来,痴痴呆呆地听着,似乎已经忘记了世界的存在,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顾小凤捧起青瓷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他站在风中,将埙吹得哀婉动听,随着那凄美的埙声,她一碗接一碗地喝酒。蔡观止蓦然停止了吹奏,大声叫道,哎,大当家的,别一个人全喝光了,好歹也给我留一点儿。他急忙将陶埙藏进怀里,飞窜过去,捧起另一碗酒,也一饮而尽。他将手中的空碗扔到地上,那青瓷碗碎裂的声音十分的清脆。尔后,他索性捧起大酒坛,咕噜咕噜地狂饮起来。顾小凤的眼睛一下子拉直了,英姑的眼睛则瞪圆成了三百六十度,视线之间射来两支利箭。顷刻之间,他已将大半坛酒喝了个坛底朝天,待最后一滴酒水滴落进他的嘴里,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吐气若兰。他一扬手,那空酒坛已经骨碌碌地滚落到悬崖绝壁下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