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诛杀(第4/5页)

游君山前行攻击,一直拖着伤腿,如今贺兰砜跳上树梢,他要回退防守,一时不能站稳,眼角余光看见贺兰砜举着手中大刀从树上一跃而下。

这是驰望原猎人砍熊的致命一刀!从上而下,力若千钧,破头裂骨——

贺兰砜这一刀中还蓄着远桑教他的力道,他长声一吼,刀势如雷如风,瞬间砸向游君山!

游君山吃力举剑格挡,实在撑不住贺兰砜大力,咚地单膝跪倒在地。他的炎蛇剑虽然灵活,但挡不住实打实的力气,剑尖刀刃相交,随即一滑,刀刃砍入了他肩膀,嗤地一声闷响。

“贺兰砜!!!”游君山愤怒大吼,“你是高辛人!与我有什么仇!”

贺兰砜不言不语,继续下压大刀。炎蛇剑一软,游君山把软剑甩向贺兰砜腰腹。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刀狠狠一拖,游君山右肩连同右臂被一同砍下,那胳膊斜飞出去,扎进雪地里。

他奋声痛呼,一吼未消,耳朵忽然嗡嗡作响。随即背后一凉,有什么从背后穿刺而过,透胸而出。

游君山一时恍惚。他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白雀关,烽火连天、冲杀处处,金羌的旗帜、莽云骑和西北军的旗帜,在飞雪与烟雾中翻卷。他急促地喘气,握剑的手颤抖着,举剑往身前之人背后猛刺。

雪真大啊。在这一战开始之前,靳明照站在封狐城城墙之上说,不知白霓和子望如今到了哪里。

他一言不发,裘辉接话:不管去了哪里,此战过后,我们便去北戎接他们回家。君山,你去过北戎吗?

游君山满耳都是嗡嗡声。他低头,看到透胸而出的剑尖。冰凉的金属被热血浸得滚烫,他用仅剩的那只手碰了碰剑刃,身体的剧烈疼痛令他眩晕,令他忽然回忆起靳明照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他跟随的忠昭将军何等厉害,即便不解、震愕,也仍在回身的瞬间,给了他几乎可以毙命的一剑。

游君山回头,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喊:“靳岄。”

靳岄半张脸布满喷溅的血,双手握紧剑柄,长剑几乎没入游君山背部。右肩的血像水一样淌着,靳岄的衣袖、前襟、长袍,全都染成了红色。他的眼也是红的,里头盛着熊熊烈火,能把游君山焚烧殆尽。

那是游君山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靳岄分明流着泪,却又似乎怀着永远不能消去的仇恨。游君山想起与他重逢的时候靳岄也是这样哭。哭着也笑着,久别重逢,欣喜若狂,就这样扑进自己怀里。

他想给靳岄擦眼泪。但他没有手。

靳岄拔剑,血开闸般涌出来,游君山仰面躺倒,冷雪落进他的眼睛和嘴巴里。他什么都说不出,心里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生出几分油然的平静。

他还没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他希望她长得像白霓。

贺兰砜从靳岄手中接过那把被血染尽的剑。靳岄紧紧抓着,一时竟然松不开。他完全没意识到贺兰砜在身边,只是瞪着躺地的游君山。天太冷了,不能哭,会哭坏眼睛,但他眼泪完全停不住。靳府就在不远处,冷清萧瑟。他回到梁京的桩桩件件不过是一次次重复提醒:他确实永远回不去了。

游君山忽然在地上一弹,仅剩的那只手抓住靳岄的衣角。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但还要拼着命说话:“靳岄……别跟高辛狼子在一起……别信他!”

靳岄冷冷垂眸。

“他的哥哥……与靳将军之死有莫大关联……”游君山哑声一笑,不断咳血,声音越来越混乱低杂,“……西北军根据白雀关关外地形做了部署……莽云骑分散五处,做好了埋伏,只等喜将军袭来……我们提防了封狐和金羌的探子,却没想到,从北戎……从白雀关北边,居然有探子渡过列星江而来……”

贺兰金英带着巴隆格尔和几位北戎士兵横渡列星江而来。这支探查白雀关消息的队伍,给金羌军提供了至为重要的初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