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一路上他都在骂那个扔孩子撞车的男人,“你瞧着吧,他不得好死!”他说那男的姓郭,先是在县城东大桥收费站里当了一年临时工,与警察打交道多了他便以为他也是警察,回家来在镇子路口也设卡收取过境费,被乡政府取缔了,就也做香火生意,但他生意做得不好,做得不好慢慢做就是了,但他是那种得不到就破坏的人,夜里担了粪尿倒在别人家摊晾的柏朵里,如今又想出这点子,在公路上扔孩子撞车讹钱。孩子也命苦,是他抱养来的,估计被扔撞过十多次了,每次讹得二百元或五百元,去年冬天断过一次腿,那次讹到了一千五百元。我问出了这种事镇上也没人管管?“怎么管呀,他扔撞的是他家的孩子,”“十三能”说,“你们来教训了他,能打断他一条腿就好了!”赶到了刘公镇,不巧的是“十三能”的师傅偏偏去了丈人家,又用掉了数个小时寻到他丈人家,待将相机修好,差不多已是第二天的清早。当我们终于返回了镇上,舅舅和烂头却正在那棵很奇怪的树上剥一只狼,狼皮剥下了一半。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着剖狼!时间是四月二十三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树的上空低低地凝集了一疙瘩云。狼是白色的,皮毛几乎很纯净,像我数年前在省城的一家皮货店里见过的银狐的颜色。它被吊在树杈上,大尾巴一直挨着了地面。狼头的原貌已无法看到,因为狼皮是从头部往下剥的,已剥到了前腿根,剥开的部位没有流血,肉红纠纠的,两个眼珠吊垂着,而牙齿错落锋利,样子十分可怕。
  围着树拥了一大堆人,有个妇女牵着孩子往跟前挤,对着烂头说:“他叔,他叔猬娃把你叫叔哩!”妇女长得银盆大脸,烂头说:“我比你大哩,该叫伯吧。”妇女说:“他伯,待会儿割下狼奶,给娃娃嘴上蹭蹭,娃娃流口水哩!”那孩子果然嘴角发红,流着涎水,前胸也湿着一片。烂头说:“好的,好的,”却走来把一直蹲在地上的一个人提起来,踢着那人脚,让往跟前站。站起来的就是扔撞孩子的姓郭的。舅舅的双腿是分叉站着,一身的猎装,口里叼着一把刀,一手扯着狼皮,一手伸进皮与肉间来回捅了几下,然后,猛地一扯,嚓嚓嚓一阵响,狼皮通过了前腿一直剥到了后腿上。接着,刀尖划开了狼的肚腹,竟是白花花的一道缝,咕咕喽喽涌出一堆内脏来,热腾腾腥臭味熏得看热闹的人呀地往后退了一步,舅舅便极快地从狼腔里摘下一块油塞进口里吱溜一声咽了,而同时烂头趁机割下狼的xx头冷不妨地在那一个妇女的嘴上蹭了几下,妇女惊笑着说:“错了错了,是娃娃流口水哩!”
  烂头又将狼xx头在孩子的嘴上蹭,一边说:“给你蹭了,再生下娃娃就都不流口水了!”众人哧哧笑。我没有笑,看舅舅的脸,舅舅脸黑得像包公,我就往天上看那疙瘩云,疙瘩云的影子罩着树,也罩住了我们。烂头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回来,我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但舅舅是肯定看见了我,他在极快地咽下狼油的当儿,眼睛的余光是扫着我,虽没扭过头来,后脖子明显地僵了一下,又不顾一切地往外掏狼的内脏。舅舅假装没有看到我,我也一时尴尬不知场面如何应付。罩在我们身上的阴影蓦地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灿烂,我看看天,疙瘩云没有了,而几乎同一刻里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五百米远的一户人家有人跑出来锐叫:“生了生了,是个长牛牛的!”许多人跑了过去,舅舅也扭头看看,一用力,牙把刀咬得咯咯响,双手就从狼肚里掏心掏肝,掏出一件了,歪过头来用半个嘴问那姓郭的男人一句。
  “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