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6页)

他梦中回归老三巷被人团团围在一起的盛况,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般上演。

只有树儿子欢迎自己么?

人呢?真的出事了?

女树叶带起微小的寂寞沙粒……江鸽子兴奋地那颗小心脏,便从头凉到了脚底。

不该这样啊?

他举目四顾,老戏台还是老戏台,那些老街坊呢?经常在那边晒太阳的薛班主呢?四哥呢?

那群倒霉孩子呢?

他们开的啤酒摊子呢?

疑惑间,江鸽子耳边忽传来如打雷一般的鼾声。

鼾声很大,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具有打雷效果的巨大呼噜声,那音量大到十只老母猪集体睡觉,大概也就是这个声势了。

江鸽子被吓了一跳,甚至他背后的行李都被吓的手一松,掉落在地面上,又震起一阵灰尘。

随着呼噜声,江鸽子满面惊异的一步一步走到戏台面前,他伸出手攀住戏台的雕花青石边缘,翻身利落的就上了两米高的戏台。

待他攀上去,迎面扑来的便是更大的,具有声动效果的,可以引起地面颤抖如二十只老母猪集体睡觉的鼾声。

那震耳欲聋的声势传入江江鸽的耳朵,能带他回到久远的过去。

他想起一首老诗歌,可以契合此情此景。

惊雷奋兮震万里,威凌宇宙兮动四海?

是谁在老子的窝里兮?

打呼噜?

抬眼看去,面前是一顶宽度足可以容纳十个江鸽子睡觉,高度直连接老戏台顶端的由破衣裳,破裙子,破裤子,甚至破袜子五颜六色,随意随型拼成的一顶,特别巨大的,帐篷样儿的古怪玩意儿?

而随着巨大的呼噜声,江鸽子心里忽然一木一麻,他能感觉到,有一种来自血缘的熟悉亲厚感,也从帐篷里慢慢的犹如光波一般的向他阵阵袭来了。

这种波动,犹如血脉兄弟几十年不见,一见面就立刻能认出对方,心里没半点隔阂那样儿的亲近感。

是他?

它也不该在这里啊?

越界了吧?

这是觉着自己不在,来收自己的地盘儿了?

没错,天下杆子是一家。

那破烂的巨大帐篷里,睡着一位杆子爷儿?

而它送到江鸽子心里的那阵波动代表,它是来自常青山深处的那根杆儿。

女贞树的身体伸延出游蛇一般的藤蔓,在大戏台上愉快的蜿蜒……

那破帐篷里,一根绿油油的小藤蔓,颤巍巍的支出一点点芽儿,随着女贞树藤蔓的走势,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的来回看着。

它动作很灵活,就是枝叶肥厚了些,看上去有种萌萌哒的感觉。

江鸽子眉心皱了一下,然后他轻轻的抬起脚,踩住一根比较调皮的藤蔓头儿,低头说到:

“我说儿子!!咱百天刚过!!就起这种花花肠子了?毛长全了么?没事儿甭到别人家里乱逛!小心给带走,把你卖了!爸爸就哭死了,听到没!!!”

他说完,那些小藤蔓们,咻……咻……咻的立刻钻到地下不见了。

而帐篷里那个小芽儿,也颤巍巍的缩回去,又钻出来?又缩回去……

啧啧,这是谁家的猥琐孩儿?

真丑!

常辉郡一共三根杆子,一根在他这里,一根在常青山的深处,还有一根在南城郊区的农场。

植物有植物的世界,动物有动物的语言。

常辉郡的这三根杆子常常互相在地下召唤,许是暗地里也会走几场亲戚,可惜的是,它们的主人却从没有迈出自己区域。

都是十里人间,各有各的喜怒哀乐。

大概也因为当初的承诺,杆子们的个性都有些宅的关系,俱是不爱出门的主儿。

而这根在常青山深处的杆子,怎么就趁着自己不在,跑到自己的戏台上打呼噜来了?

江鸽子百思不得其解,便把教训树儿子的声音,故意放的很大很大,帐篷里巨大的呼噜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