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覆水难收

  我步履沉重地走上红漆楼梯,轻轻地敲了敲门。从屋子里面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很快地,门就被打开了。

  玛丽·安的眼睛已经哭成了红桃,嘴唇也在不停地颤抖着,她只来得及说一句:“哦,内森!”跟着就扑倒在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抱住她。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外面很冷,我和玛丽·安都在不停地颤抖着,不过我想这不仅仅是由于寒冷的缘故。

  然后,我们两个人走进了厨房,厨房的墙壁是黄色灰泥抹成的,里面摆着简易的油炉,在水槽里装满了脏碗碟,没有冰箱,这简直与奈蒂的厨房无法相比。

  在我进来以前,玛丽·安一定是坐在桌旁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因为檀木烟灰缸里的烟头和烟灰已经溢了出来。以前,我很少见她吸烟,除了演戏之外,我只见过她在迪尔·皮克尔和塔城的另外一个茶馆里吸过烟。今天晚上,她吸了这么多的烟,这说明她真的是在为我担心,这使我的感觉好了一些,不过又负上了更重的罪恶感。

  她还穿着那条巧克力色的麻质长裙,既没有戴贝雷帽,也没有穿鞋,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任何装饰物,她脸上的彩妆早已经被眼泪冲得面目全非了。我们两个人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她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一只手。

  她声音暗哑地说:“感谢上帝,你终于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我很好。”

  她担心地说:“我还以为那个疯子会杀了你呢。”

  “不,他没有。我真的很好。”

  她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噢,我是那样自私,不为你考虑,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她走到了我身边,坐在我的膝盖上,然后趴在我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很久都没有停下来。

  后来,她抽噎着说:“我——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言未发。

  “内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杀你呢?”

  “噢,宝贝儿,宝贝儿,”我轻轻摇着头,“现在不要问,要知道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玛丽·安从我的怀里抬起头,仔细地审视着我,“你看起来……”

  我无力地向她笑了一下,说道:“糟透了,是吧?我自己也想象得出来。”

  接着,她从我的膝盖上滑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再问,对我说道:“咱们以后再谈吧,我先安排你去休息。”

  她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带我穿过了大房间。阿伦佐在很长时间以前就搬走了,他现在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他在临走之前,让玛丽·安从他的作品中任选两幅作为留给玛丽·安的纪念,玛丽·安从中间选了两幅最小的画。毫无任何理由,我就是不喜欢这两幅毫无意义、色彩鲜艳的现代画。

  玛丽·安把我带进了卧室。看着蓝色的天花板和墙壁,以及那扇画出来的窗户,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我终于安全地逃离了现实。床上方月亮里的那个老人好像在向我眨着眼睛,是的,在我们之间有着一个秘密。

  玛丽·安紧紧皱着眉头,不安地说:“内森,你看起来累坏了。”说着,她为我脱了外衣。

  我无力地点点头,回答说:“是的,我的确累坏了。”

  接着,玛丽·安帮我脱下了衣服,不过,手枪是我自己拿下来的,因为玛丽·安不愿意去碰它。然后,她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把我安置到了床上。

  我向她说道:“你可以抱住我吗?只是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