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尾(二)(第3/4页)

郁枭艰难地动了动脖子,立马就牵动了铁链,引起了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

眼睛上蒙着黑布,失去了双眼的视线,感官会被无线的放大开,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人拿了起来,用打湿的毛巾仔细的擦拭着,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练泽林很喜欢郁枭的手,皮肤细滑,毛孔很少,连掌心的皮肉都是嫩的,十指又直又长,凸起的关节处隐约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这是一双富家少爷的手,一双拿着画笔的手,一双没干过重活,没杀过人的手。

他发了好一会儿楞,才起身将他卡在他嘴里的牙箍拿下来,最初是怕他受不住电击的疼咬舌自尽,才给他带上的,在日本人拿着签署好的文件走了,偌大个铁塔之中就仅剩下他们二人后,他不堪忍受郁枭三番五次地对他恶语相向,才又给他带了回去。

不过这一次,摘下牙箍之后,郁枭却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般,说些伤他的话。

对他喂到嘴边的粥也毫无反应。

他有些慌了,连忙放下碗,取下笼罩在郁枭头顶的仪器,又摘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

他眼睛是睁着的,只是瞳孔涣散得厉害,受了光后明显缩了一圈,却也清清楚楚地倒映着练泽林苍白的脸,正要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郁枭的眼神却一瞬间变得狠戾起来。

他剧烈向前挣着,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撕咬,即使被关押了这些天,身上剩余的力气依旧不可小觑,箍在他身上的铁链足有他手臂粗,同另一端焊接的铁皮地面,几乎要被他挣得掀了起来。

绝缘的木椅不知让他拍坏了第几个扶手,练泽林显然也习惯了他这一状况,不紧不慢地退后开半步,从怀里掏出个铃铛,有节奏地晃动着,发出脆生生的清响。

“你现在很安全。”他语气平缓地说,清冽地声线让他的话语带上了安抚的效果。

“看着我,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他继续道。

不知是话语的作用,还是铃铛的声响,郁枭的情绪渐渐平稳,眼神也跟着弱了下来,练泽林这才敢逐步走近他,手上铃铛晃动的频率却不敢改变分毫。

他试探性地舀起一勺白粥,送到郁枭嘴边,轻声引导着说,“放松,你现在一定很饿吧,来,吃点东西,正好,你眼前就有一碗刚煮好的粥,只需要一低头,就能喝到,你一定很想尝尝它的味道吧?”

郁枭坐得纹丝不动,喉结却上下翻滚了一下。

“试想一下,天很冷,粥却热乎乎的,进到胃,暖乎乎的……对,就是这样,张嘴。”

“真乖。”

练泽林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步步哄着郁枭喝完了一整碗的粥,都没有再一次暴动。

在双方没有信任的前提下完成催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为此他也逼不得已动用了不少手段,不过看到郁枭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侧,心里又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幸福感。

他洗净了毛巾,给他擦脸和身子,还有嘴角被牙箍弄出来的血痕。

*

爱上富家少爷是件很俗气的事情,却也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身上。

这份感情生于憧憬,憧憬着那份只有被爱浇灌大的孩子才有的自信,和爱人的能力。

其实他的父亲也说爱他,可父亲最后,把他卖到了别人家。

他和其他郁家被送去留洋的孤儿不一样,从前的生活很苦,但他没有拾过荒,没有和野狗抢食抢地盘的经历,他体会不到晁利安对于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安全舒适的容身之所的感恩。

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被活生生抛弃的。阴郁,不讨喜之类的名词一直伴随他长大。

自卑也在他成长的路上,闯进来添乱。

他没有办法像那些孩子一样,毫无芥蒂地和郁枭嬉笑怒骂,打成一片。

也没有勇气在他和别人起冲突时,拿起棍棒坚定地站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