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归途(二)(第2/3页)

“我做到了,可是结果呢,巧儿疯了,连晁走了,而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那些逼我前进的人,开始痛斥我的无能,被我伤害的人,他们的亡灵!我一闭眼睛就能看到,没人管我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所以啊,我才由衷祝你长命百岁。”

隐匿在阴影之中的喻恒,终于舍得出声打断这场冗长的自白。

“真有你的。”

白念嘴唇哆嗦着,皮笑肉不笑地回他。

说的是祝福的话,下的却是最恶毒的咒。

“阿恒,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们都是喻槐哥的陪葬品,我们都死在了那一天里。”

他忽然一步步向里面走来。

闻言,喻恒缓缓松开了紧闭的眼,牢房里只有一扇小窗,熹微的晨光从那里照进来,把白念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照得近乎透明。

年龄越长,他对喻家人的恨意也越淡,甚至不断试图说服那些拥护他偏执的长老,称喻家的那三个小儿子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屠城,他们不应该背着父辈的债。

但是都没用。

预谋杀死喻槐的那个晚上,叔伯把盛蛊虫的陶瓷罐交给他,只说了一句,巧儿为了这蛊,差点丢了命,怎么做叫他自己看着办。

后来他只能陪着喻恒,在喻槐的棺木前跪了一天一夜。

他跪在喻恒身后,看他换掉了那些红红绿绿的花哨衣服,换上了黑色的丧服。

看他放下了画笔,接过了破佛刀。

看他当上了喻家家主,看他追着卜恩一路南下,一路发疯。

“我其实喜欢过你,”他凑上去,没头没脑地开口,“原本叔伯是想让巧儿接近你,获取好感,方便行事,结果却发现你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她又和连晁断不干净,所以才换成了我。”

“我替你挨打,装心疼你,给你留饭,装在意你,上了战场替你挡刀,装忠于你,装到最后,竟然把自己都骗进去了。”

“以前真好啊……你呢?你有没有一点点,哪怕某一个瞬间,能让你现在想起来,没有那么恨我?”

“你说句话好不好,阿恒你说句话!”

喻恒于是听话地开口问道:“连晁是怎么死的?”

“说点别的。”

“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了。”

“我不信,你说啊,其实你也喜欢过我对不对,你还说要给我画像,你说过的,阿恒!”

喻恒平静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我给很多人画过像。”

眼前的白念,谈不上熟悉,也谈不上陌生,那蛮合他心意的脸,在过去只会出现克制与温婉。

如今却只有狰狞与绝望。

真奇怪啊,明明他才是胜利者。

“阿恒,我不想你死。”

白年垂下头靠近他,声音细微地如同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做我的将军吧,我给你无尚的权利和自由。”

两人的间距一再缩短,他知道喻恒被钉在墙上的手腕没有办法推开他,于是任由自己前倾,将额头短暂地抵上了他的肩膀。

不过肩头的那块儿布料都没能捂热,他就忽然感知道头顶一沉,当即拔刀出鞘,可惜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右眼一阵火辣辣的痛。

突然失去右眼的视觉,让他不由得一阵眼花,眼前只看见方才自己靠上去的肩头,蹲着一只黑白相间的东西,正呲牙咧嘴地朝他挥着爪子。

小狐狸气得发疯,可真是春天到了,不管公的母的男的女的,都开始和它小狐狸抢上人了,要知道喻恒这肩头可是它的专属座位,它兢兢业业给喻恒当围脖的时候,这小白脸还不知道在哪口棺材里躺着呢!

它趁着白念捂着右眼,二话不说,又给他手背挠了几下子,要不是刨土刨得把爪子上的尖尖磨掉了许多,坐地要给他手背清下来一层皮。

可能是挥爪子挥得太忘我,一下子头重脚轻,从喻恒肩膀上脸朝地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