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喻太后(一)(第2/3页)

喻恒还是面无表情地坐着,没人知道他在害怕,他是不敢上前去。

从他四哥手里接过破佛之后,他杀过很多人,这些人没有清清白白的好人,也没有纯纯粹粹的坏人,他们的死亡仅仅只是因为所站的立场不同,所以该死。他也能体会先人口中的那种杀人后那种兴奋感,但他觉得那份兴奋并不是来源于他自己,而是那把刀,那把因为沐浴这血光而欣慰的刀。

他能从刀柄感受到刀的欢愉,但刀却感受不到他的厌恶与恐惧。

“后事,办得风光一点吧,瞒着点你家巧儿,她怀着身子,先别让她知道这些。”

“自然,只是……不能再死人了喻恒,你下一步可有打算。”

“我从不想那么远的,先活过今晚再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

与此同时的喻太后还在膳坊里专心给他不省心的弟弟煎药,她模样生得精致,斜卧在软椅上摇着木扇,面上尽是难掩的愁容,若不是这人背后挂着一个半身高的砍刀,那也绝对算得上养眼的风景。

小狐狸不禁鼠头鼠脑地躲在桌案底下看了好几眼,它倒是欣赏不来美人,主要是一直在叼着从窗子上偷来的腊肉干实在太累腮帮子,而且近在咫尺的香气熏得它是馋极了,还没胆子吧唧吧唧吃,这才忍不住探出脑袋偷瞄,看看这人什么时候走。

倒霉的就是它没能坚持把喻太后给熬走,自己就因为没叼住肉而暴露了位置,风干的腊肉条掉在地上闹出不小的动静,但也大不过喻太后下一秒应声劈下来的砍柴声。

这一刀直接把它身上的红木桌劈成了两半,要不是腿软了身子往旁边一趴,它这毛绒绒的小尖耳朵坐地就得没一半。

喻太后也吓了一跳,她从前是武将之女,出嫁之前也没少混进他爹的兵营里耍刀子,一个士兵该有的警觉和力道她一样不少,只是后来家里频遭横祸,有听人说是这些年家里犯了太多杀戒,遭的报应,这才阪依佛门,立誓不再杀生。

最近也是因为天宫里不太平,把下人打发走后,才留了个心眼,就把柴刀背在身上。

可这偷肉的小狐狸无疑也是一条生,还是个无辜的生,她劈刀的时候以为是个刺客,便纵容了本能反应,可当劈断的木桌分半像两边倒去,露出下面尾巴都吓得直起来的小狐狸,心中的懊恼瞬间倾泻出来。

“罪过罪过!”她把砍刀一扔,蹲到小狐狸面前,捧着胸前的念珠串念了一会子佛经,但那狐狸是真被吓傻了,喻太后这边念完了,下人闻声寻过来了,它尾巴还支棱着,仿佛一根被冻在雪原之中的一杆长毛了的旗杆。

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和呼唤太后的声音,喻太后慌忙起身推开窗子,告诉他们无事,不必过来。小狐狸也稍微缓和一点了,抻着脖子吐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那块它还没来得及吃的肉。

喻太后小心翼翼地戳了它两下,它就瞬间收回舌头闭上眼睛,像死了一样。

“谁宫里的狗跑出来了……身上还缠了这么多的丝线,”她见它没事,便放宽了心,自言自语着去拆它身上缠的线头,丝线摸起来细滑得很,想也是名贵料子上的,看来是宫里的娘娘养来解闷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

可没想到这小家伙听到狗这个字眼反应却相当大,蹦起来嗷嗷叫唤,不过它叫了一早上,嗓子早就哑了,如今只能发出两声猫叫似的。然后它就闭嘴了,好歹也被归类到了野兽,叫出家猫的声音也太丢面儿了。

喻太后没注意它叫唤的那两声,忙着把它身上乱七八糟的线头拆下来,拆完就抓着一对前蹄把它抱起来。

“你不是小狗!”

抱起来才发现这个小家伙的尾巴顶得上半个身子长,而且生得尖嘴猴腮的,鼻子两侧还有几根对称的小白胡子,不觉大惊道:“你是白狐狸!原来是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