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贝什利山 雨之舞(第2/4页)

“他们在戏弄我们,不是吗?”她说。

“谁?”

“那些神灵。我们以为自己明白了,我们发明了科学,但我们根本就一无所知。也许聪明人并不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也许聪明人是那些接受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她伸手抓起他的手,把他的胳膊和她自己的挽在一起。“不过,你很聪明,你真的很聪明。你会做个好人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她指着他们头顶上一片薄纱似的朦胧微光,“现在告诉我,那是什么?”

他告诉她那是银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颗星星,穿过黑暗,仿佛被什么拖着,又突然消失了。“你看到那个没有?”他那么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她差点把自己的饮料洒出来。

“什么?什么?”她显然没有看到,但听他解释过之后,她就一动不动地坐着,望着天空,等待着。“我知道我会看到一颗的,”她说,“我凭直觉确信。”他笑了起来,但她举起一只手,好像要让他安静。“什么都别说,不然我会看你。但我绝不能看,我得全神贯注。”她那么充满期待地坐直了身体,看起来就像露茜。

她终于找到一颗。她睁大眼睛跳了起来,用手指对天空做着敲打动作。“看啊!看啊!”她告诉他,“你看到没有?”

“它真美。”他说。

那是一架飞机。他甚至能看到它留下的蒸气尾迹,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用银线缝纫的针脚一样穿过天空,闪闪发光。他一直等待着她明白过来,但她没有,她笑着捏捏他的手说:“我为你许了个愿,拜伦。现在我看到了那颗幸运流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只得点点头,朝别处看去。她怎会这么天真、这么愚蠢?他跟着她朝房子走去,但她脚底滑了一下,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站稳。

“我都不记得怎么穿高跟鞋了。”她笑着说。

看到那颗流星,似乎让他的母亲更加振作起精神来。第二天,孩子们上学后,她在花园里干活儿。她给玫瑰花圃翻了土,当太阳开始滑向天际时,拜伦帮她把第一批落叶堆进手推车,拿去烧掉。他们捡起被风吹落的苹果,给房子附近的花圃浇水,它们需要雨水。然后她聊起万圣节,说她在一本杂志里读到美国人会把南瓜刻成鬼脸。她说,她也想那么做。他们停下来去看那团积聚的雨云,色彩鲜明,如粉红色的棉花糖,高耸于沼泽上方。她说,这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天空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也许这就像一厢情愿地相信什么事情那么简单,也许只需要那样即可。如果拜伦在那个夏季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事情会有千变万化,有些还会互相矛盾。并非每样东西都有标签,就算有,你也得准备好时不时地检查一遍,在它旁边贴上另一张标签。事实有可能是真的,但并不绝对。它可能会多多少少地带点真实,或许那是一个人能够期待的最好结果了。他们回到房子里。

当他的母亲想起她把一件开襟羊毛衫留在外面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她叫着说,她这就出去,只需几分钟就回来。

拜伦开始与露茜下棋。他起身开灯,这才想起天快黑了。因为露茜肚子饿了,他做了几个三明治,把它们切成三角形。当他再次瞥了一眼窗外时,天光已经变绿了。

他告诉露茜,他得从花园里拿点东西,并开始重新下一盘蛇梯棋。“你先走一步,”他告诉她,“要仔仔细细算好了。等我回来就该我下棋了。”当他打开前门时,他被吓坏了。

外面,沼泽上空的乌云黑如墨汁。毫无疑问,暴风雨即将到来。他在门槛上大声呼唤母亲,但她没有回答。他查看了玫瑰花圃和常绿植物花坛,也没有她的踪影。一阵狂风突然卷过树林,当乌云向前翻滚时,山丘的角落暂时被银色的闪电照亮,然后又变得晦暗。树枝上的树叶开始摇摆,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在第一批雨点降落时,他冲过花园,朝车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