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4/5页)

“阿姆,我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菩珠从阿姆手里接过梳子,自己梳了下头发,转过脸,却是一顿。

李玄就站在帐口,似在看着她梳头,竟没发出半点声音。

概因沙地细软,所以脚步声也是无声无息,连他何时回来,她都丝毫没有觉察。

阿菊也看到了他,放下梳子,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菩珠这才看清,他的衣摆上沾了不少沙子。

他已很长时间不要她帮他更衣了。

她便坐着,看着他自己慢慢脱了外衣,在帐口抖了抖,抖落沙子,走进来搁下,端起水壶,随手拿起她的杯盏倒水。

他看起来很口渴的样子,她的茶盏却小,他一口气连着饮了好几盏的水,端杯的右手上上下下,菩珠便看见他手背上的指根处破了好几片皮,有血丝还在往外渗,问:“你手怎的了?”

他放下茶盏,摇了摇头,说无事,他不小心擦破的,同时将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似不想让她再多看。

菩珠觉他反常。

不过最近他和她独处时,好像一直都有点怪怪的的感觉。

福禄驿舍那晚过后,菩珠想开了,有了新的目标,她真的感到自己比以前开心多了,或许是阿姆回来的缘故,她也笑得更多。但他却和她相反。

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最近愈发沉默,好像还怀了点心事。菩珠有时发觉他会看着她,仿佛在出神,但等她也看向他,他却又立刻挪开目光。

她也有点习惯了,便没多问,只放下梳子,从随身携的一只小药箱里取出伤药,朝他招了招手:“你来。”

他走了过来。

“坐下罢。”

他盘膝坐了下去。

菩珠跪坐在他身边,让他伸出手,搭在膝上,往他破了皮的手背上涂了点药,正想再取伤布稍稍给他裹一下,免得药膏到处乱沾,手背忽地微热,低头,见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抬眼望他。

他仿佛这才惊觉,指微微地松了力道,她便从他的掌握下轻轻地抽出手,继续取出一卷细纱伤布,拿小剪裁合适的长度,正比划着,忽听李玄度问:“姝姝,你为何如此想做皇后?”

菩珠的手顿住了,慢慢抬起眼睛,见他看着自己。

烛火映在他的瞳仁里,微微跳跃。

菩珠在他的眼睛中,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缩小的影。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挖空心思勾引太子。后来阴差阳错嫁了我,你又一心逼我篡位……”

“你是幼时家变,沦落河西,吃了许多的苦,所以你追求权力,你想拥有至高的地位?”

菩珠沉默了片刻,剪断纱布,继续帮他把那只受伤的手裹好了,抬起眼眸。

“权力在你眼里,如同粪土。在太皇太后的眼中,是责任和羁绊。而在我这里……稳固的权力,它好像是让我感到安心的药。”

她笑了起来,语气轻松,似在玩笑:“殿下你又要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李玄度慢慢地摇头。

“我没资格瞧不起你。我在八九岁大的时候,未曾尝过几天吃不饱饭要下地去寻草根的苦,我也未曾有过冰河洗衣手生冻疮的经历。我在那个年纪,受父皇之宠,随心所欲。天下之物,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我何来的资格去鄙视你?”

菩珠凝望了他片刻,忍住心中忽然涌出的一阵想要落泪的感觉,低低地道:“多谢殿下。我以前也不该那样骗你,逼迫你。”

李玄度揉了揉额头,道:“罢了,过去了,往后不必再提。”

帐中静默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姝姝……”

片刻之后,李玄度终于再次开口,低低地唤了她一声,见她一双美眸望着自己,面上却又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改口:“玉门关接的那些士卒,皆非善类。明日起你小心,离他们远些。等我有空,我便教你一些防身之术。人在法外之地,多防备着些,总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