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第3/4页)

景辛没有回避,也发现陆扶疾并没有赶她。

她听到他们说起伏击了多少敌军,又听他们说起季殷受梁天子令,前来与他谈判,愿意听他的条件。

陆扶疾皮笑肉不笑,睨着景辛:“听见了么,堂堂天子,要求孤谈判。明日要委屈你了。”

景辛隐隐不安。

他面容一沉,交代:“让天子退至澜水,明日南桥相见,孤只要他一人来谈,告诉他,他想要的人会在,孤也不会要他的命,来与不来都凭他。”

他回头望着景辛:“好戏马上开始了,期待么?”

景辛只问:“你与戚慎有什么仇怨?”

“孤的胞妹因他而死,天下苍生因他受苦,这算不算得你所谓的仇怨?”

……

螺州是座海上之城。

此刻城中皆已被梁王室的玄甲军占领,可坐东的海岛行宫却始终无法攻渡,大梁的士兵从不曾在国界内作战,没有练习过海上战术,且不会想小小的诸侯能反,还暗中囤养了四十万兵力。

海岛行宫外连绵的一片平地中有无数座营帐,天色渐暗,火把已燃起。

帅营内灯火通明,初夏的海边城邦,空气里都是热浪,帐内也十分闷热。

八名将领坐在帐中,皆决然劝上座岿然不动的男子不要中计。

“自古从无叛臣敢要挟天子只身入敌营,他这是要王上您的性命!如此公然提荒唐的要求,他这是想不出别的计谋来?!”

季殷未穿盔甲,腰腹缠着纱布,前日与身毒人一战他受了一箭。

他也沉声道:“臣附议,陆扶疾此人奸诈,他说不会害王上性命,谁信?”

戚慎一直没有开口,但他是高兴的。

至少他亲征多日终于有了景辛的消息,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放过。

他紧抿薄唇,眼白已有血丝蔓延,这些时日都不曾睡好。

自汴都到螺州,他没有歇过一刻,马不停蹄,一路伏击,伤的虽不是他,却都是他的兵。

他从无输过,却终于承认自己刚愎自用也轻敌了。在他父王眼下,在那些吃人的手足身下,在诸侯的虚意奉承之下他都不曾输过一回,可是这次却因为轻敌把景辛推入险境,把举国子民推入这战火中。

攻入螺州那日,他的士兵与陆国士兵交锋激战之下死了许多百姓。

死的是谁呢,都是最底层最轻贱的草民,全都是陆国人,可也全都是他的子民。銮驾被铁盾护得金刚不破,他高高在上,明明早已看惯人命生死,却还是不愿那些子民枉死,不愿弱小的稚童瑟缩在亲人的尸体后哭。

他不曾与任何人说出那句心里话,他有罪。

“怀仓听令,你携两千精兵分散驻守于南桥隐蔽处,不可盲目分散,要有阵型。三千精兵守在丘岭,即刻出发。季殷听令,明日你护送寡人入南桥,听陆军之令,未得寡人信号不可妄动……”

戚慎面容严沉,逐一布下军令。待众将领走后,施良胥入内,犹豫许久,跪下双膝恳切求他能不能回宫坐镇,让将士去营救景辛。

戚慎已经听过数次臣子的这种请求了,每一次都会震怒,但此刻他没有发脾气,见到将士的艰苦,他没想把怒火再施压给臣子。

“你认为陆扶疾不见到寡人会罢休?”

他冷笑一声,甚至都能想到明日他会被虐待成什么模样。

陆扶疾是想要他死,但不会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而明日的结局他也能预料到,他恐怕都不可能见到景辛,或真的见到了也无法顺利营救她。万事不会严丝合缝,他只能见机而作。

施良胥湿润了眼眶:“可是王上,您不救景妃便不会起这些战火!”

是的,他不救景辛,只需要让士兵攻守防线,陆国兵马始终不敌泱泱大梁,覆灭只分早晚。

他一路亲征,才从战事中看出身毒人并非是入侵了陆国,而是与陆扶疾配合的戏。那些惨死的陆国人是真的死了,但身毒人却是陆扶疾的盟军,如今转移阵地,攻击着都兰国,若非他的兵力赶来,恐怕都兰国早已沦陷在陆扶疾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