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4页)

结果垂帘里头太后呜咽哭起来,“我这一辈子,吃亏就吃亏在骨肉无靠。自己肚子不争气,娘家子侄又不成器……好在如今跟前有个皇帝孝顺我,我何不多替他考虑,保得他,就是保得我自己。”

站在落地罩前的珍嬷嬷听太后话里带了哭腔,忙上前给孙夫人纳了个万福,低眉顺眼道:“夫人,我们娘娘欠安,不宜伤情。宫里头自上到下,可没有一个敢惹她不高兴的,依奴婢之见,夫人既已问过了安,今儿且先回去吧。”

孙夫人自讨了一回没趣,心里本就不舒坦得很,既然太后近身的嬷嬷让她走,那就没什么可逗留的了,便向帘内行了一礼,“娘娘仔细作养身子吧,等娘娘身上好些了,我再来瞧娘娘。”

她福身下去,可不知怎么,隐隐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沉水香燃得再浓,也无法掩盖的臭味儿。

孙夫人太熟悉这种味道了,但凡家里有中风偏瘫的老人,都会对这种味道刻骨铭心。腐朽、枯败、濒死,从骨节里散发出的浊气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就算有专人伺候,一天三遍地擦身,都无法将之彻底消除。

孙夫人迟疑了下,抬眼向帘内看去,可惜隐隐绰绰实在无法看清。

珍嬷嬷见状上前比手,“娘娘该歇觉了,夫人请回吧。”

孙夫人没法子,只得却行退出东暖阁。到了外头有意无意地和珍嬷嬷打听:“我瞧太后娘娘精神头儿很不济,脾气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珍嬷嬷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边引路边道:“夫人和娘娘这么多年姊妹了,还能不知道娘娘的脾气么。她向来是这样的,有些话说得重了,夫人千万别介怀。至于娘娘病势,也不瞒夫人,果真是重得很,常是说一句话得喘上好半晌。今儿您进来,她能一气儿说这些,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说罢已经到了慈宁门前,便顿住脚,扬声招呼先头负责迎接的小太监来。

小太监很快弓腰向上拱手,“尚书夫人请吧,奴婢送您出宫。”

珍嬷嬷冲她福了福道:“娘娘跟前有奴婢尽心伺候着,皇上那头也派了顶好的太医来给娘娘瞧病,料着慢慢会好起来的,请夫人放心。”

孙夫人嗳了声,“那一切就劳烦嬷嬷了。”复又让了一番礼,方才出宫回府。

孙知同早在前厅等着了,见夫人回来,忙把跟前人都遣了出去,追问着:“怎么样?见着太后娘娘没有?”

孙夫人坐在圈椅里直愣神,喃喃说:“面没见上,还是隔着帘子说话,听嗓门儿正是太后无疑,可……我这会子却说不准,帘子后头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后。”

孙知同一听来了精神,切切问:“此话怎讲?”

孙夫人瞧了他一眼,“那间东暖阁里头有臭味儿,就像咱们老太太卧床时候的味道。你想想,太后那么干净人儿,怎么能容屋子里有那么难闻的气味?我自己琢磨,看来太后病得不行了,怕是做不得自己的主,叫他们当幌子似的顶在头里。他们在后头提线,拿捏人,借着太后名义发懿旨,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孙知同啊了声,自言自语着:“我就说了,这事儿不寻常……自打皇上登基,处处和太后较劲儿,太后什么脾气?哪儿能忍得住这个!”

孙夫人却有些后怕,“我看这事儿,咱们还是别管的好。你琢磨琢磨,梁遇那么精刮的人,这回做什么安排咱们进宫?别不是有意给咱们下套吧!”

孙知同忖了忖道:“你放心,咱们自然不去做那个出头鸟。如今只等着长公主回京,不拘怎么,皇上还得管长公主叫一声姐姐呢,姐姐要瞧亲妈,做兄弟的能不让?他们眼下能弄出个‘垂帘会亲’来,等长公主回来,总不至于‘垂帘会女’。只要公主见了真佛,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