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4/7页)

但于燕绥,同样毫无错处。

若有因怜惜唐羡之而迁怒男女主者,心大概也偏到了胳肢窝。

唐家若得天下,燕氏焉有活路?

无分对错,难言是非。这是时代赋予自身的局限性。

我们的视野,不妨再抬高一些,看见长空之下,原本该是广袤天涯。

写结局的时候,我和朋友说,我给唐羡之安排的结局,对得住他。

因为在家国大义的选择上,予了他最重要的拔高。

这一点也许读者不在意,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风骨气节和格局,沉淀在内心深处,或许平日里自私、阴毒、算计、狡诈,但在最终最重要的抉择上爆发的光芒,足可照亮一生的阴暗。

便如凤倾里的宗政惠,纯反角的太后,一生为权欲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却拒绝做儿皇帝。那一霎她此生最美,艳光可辉照来生。

天京城头上,我也给了唐羡之山河整本里都少有的高光场面。

美而凄然,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做了决定,但纵然如此,他依旧整衣,布阵,奏琴,一人成一阵,一曲惊风雨,七日夜独抗大军。

何谓绝唱,这便是了。

而他为什么会最终决定放下,或许是因为德胜宫里文臻那一番击中他的话,或许是城头上文臻留下的记载心愿的小册子,或许是闻老太太的最后三问,或许这些想法,一直都存在于他心中。他因家族的野望同样诞生野心,却又不幸地过早预见了失败的未来,但即使这般预见他依旧必须去试去挣,因为他明白升起的欲望之火不经过现实的磋磨便不会熄灭,一旦留下火种未来就是另一场灭顶之灾,而那时他或许已经不在,唐家又要如何生存?

也因为他明白,以燕绥为首的东堂皇族不会放弃对唐家的围猎,千万里疆土之上,唐家是卧榻之旁酣睡的虎,深渊里凝视长空的龙,任何当权者都不会允许这样的猛兽窥伺在侧,而猛兽本身亦不愿成为金黄羽箭瞄准的目标,逐鹿之争,杀伐之局,便如午后风雨,迟早悄然而至。

在此之前,总要为这庞大家族的生存,抗争一回。

他以才智织密网,御万军于城前,天京背后长队逶迤向远方,大海尽头便是他乡。

到得那时,来过,试过,拥有过,胜利过,野心俱灭,精壮全丧,只留一星火种,谋求血脉百年。

皇族才会缓缓放下手中的弓。

世上事所难者,并非如何艰难竭蹶,而是明知不得善终依旧不得不向前而行,还要在那命运的罅隙里辗转腾挪,于不可能处挪出那一线生机来。

唐羡之自始至终是一个背负者,以至于在最后我为他提笔,并不想如何分析他对文臻的感情,因为这感情并非排列在他自己之后,而是排列在家族和未来之后,他爱她,不愿放开她,却又不能拥有她,并非想勉强她,只是于筹谋烦难之中下意识靠近她……像风暴海上孤独的行者,下意识靠近遥远灯塔上那一线微光。

那是本能。

一切的感情无论多么矛盾复杂,只要未曾手段下作,那感情本身就有可值得理解处。

而我更愿脱离感情来看这个人物,堪称枭雄者,不该为那些你侬我侬的情感纠缠而遮没原本的光彩。

我见他楼头且独奏,丝竹鼓乐韶音成;我见他热血染雪甲,廿载筹谋倾宫阙;我见他含笑拨五弦,遥看远帆挂沧海;我见他一曲送阳关,只留孤身空城上。

金、石、土、革、丝、竹、匏、木;钟、磬、琴、箫、笙、埙、鼓、柷。

宫商角徵羽,君臣民事物。

来者熙熙,去者攘攘,都付于这,八音五弦,红尘百年。

四、

这一段留给整个大系列。

不用再写男女主了,虽然燕绥是我最爱的男主,文臻是我关于女主类型的新的尝试,但是对于他们的理解,智慧有两百余万字明线暗线正写侧写铺陈,爱情是最甜蜜最动人细节最多的那一种,他们幸福得无懈可击,而我的后记一般留给那些令人扼腕惆怅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