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颜色

麻子和父亲等待着早饭,外面传来汽艇的声音。

麻子不由看了看父亲。

“那该也是去取配给品的吧。”父亲说。

因为两人昨天傍晚见到了取配给品回来的汽艇。

外面火焰的颜色在黄昏中微微发亮的拉窗上摇曳。麻子打开拉窗一看,见旅馆庭园值班人正在烧枯黄的草坪。蜉蝣般短促燃烧的火不断扩展,形成一个很大的火环。

芦湖静悄悄的。落日余晖里对岸水边呈现出一条清晰的线。那上面的山淹没在茫茫暮色之中。没有晚霞。

从这边岸上的树间,见到汽艇在行驶。

“哟,这么冷,还有人坐汽艇啊。”麻子说。

庭园的值班人也向湖那边望着,说:“取配给品回来了。”

“用汽艇去取配给品?”

“因为陆地运输困难。汽艇是这里面村子的上帝啊。”

岸边的树间薄暮蒙蒙,有一只小船在薄暮中划动,似乎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在划船。

“像这样用小船去领配给品和买东西的生活,我也想试试呢。”

麻子心里有些不安,便这样说了一句。

“外面冷,关上拉窗。”父亲说。

火焰的颜色又摇曳地映照在拉窗的下端。

今天早晨,麻子也感到忐忑不安,汽艇的声音也让人静不下心来。

“还是配给品?昨天是用桨划的小船吧。今天用的是汽艇啊。”

麻子没有完全按父亲说的办,偷偷地把拉窗留了一个缝隙。她一只眼睛靠近那里,确认姐姐没有到旅馆的庭园之后,又拉开了拉窗。

汽艇向湖尻驶去。汽艇本该是向富士山倒映在湖中的方向驶去的,但是富士山被阴云遮住了。

昨天的小船沿着湖岸像在树间穿行,而今天早晨的汽艇像掠过岸上的树梢向湖心驶去。

“是姐姐。果然是姐姐啊。那难道不是姐姐吗?——正如我料想的那样。”

麻子手抓着拉窗。

“和那个男孩儿两个人啊,爸爸。天这么冷,可一大早就到湖里去,姐姐是发疯了。”

湖水连细小的波浪也没有,小汽艇拖着一条长长的水尾。

在船尾,百子依偎着少年。

对岸的山上,有些地方呈现细细的雪线。

“爸爸……”麻子回过头来。

父亲避开女儿申诉般的目光,说:“把拉窗关上。”

“是。”

但是,麻子却凝神目送汽艇远去。

“麻子,我让你把拉窗关上!”

“是。”

女儿愣愣地回到被炉旁。

“您怎么了?爸爸。”

父亲默不作声。

“把姐姐丢开不管行吗?那样行吗?——汽艇的声音还能听得见。我心里直扑通扑通地跳。昨天夜里,我也没睡着觉。”

“好像是那样。可是,在这里我刚才想要把百子抓住……”

“是吗?那——爸爸是想在哪儿把姐姐抓住?”

“也许我抓不住百子。昨天,不,前天吧,我说要给你建房子,你说也要给姐姐建一座吧。”

“唉。京都还有一个妹妹吧。建两座?三座?我是问过。”

“嗯……”父亲含糊其辞地说,“即使给百子建了房子,但我想她也不能去住。”

“为什么?爸爸的像遗嘱一样的房子,姐姐不去住,只有我去住?您为什么那么想?”

“这问题让我很难回答,但也许是由于我和你母亲结了婚的缘故吧。”

“那——”麻子摇了摇头,“讨厌,那事……我讨厌。爸爸不是太偏心了吗?”

“的确,是那样吧。”父亲点了点头,之后像是自言自语但又很明确地说,“我两次恋爱,一次结婚。收养了前一次恋爱所生的孩子,而没有收养后一次恋爱所生的孩子。这话现在即使不说,麻子你也是知道的吧。”

麻子像被压抑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稍停片刻,说:“那后一个孩子,为什么不收养?是因为有我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