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高高的汉白玉台基,巍峨庄严的宫殿,带甲肃容的御前禁军,非常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很清晰的隔阂,再也回不去了。

立了片刻,踏上那条长长的陛阶登顶,绕过朱廊走了不长的一段,就是御书房。

皇帝站在东次间的槛窗前,听见声响,立即转过身来,这是雨夜后父子第一次近距离见面。

“迟儿来了?”

皇帝是有愧疚的,他知道自己愧对儿子,赈灾款一案了结后就想召见萧迟,但又怕刺激他,萧迟才病愈,于是等了又等,等到今天。

屏退宫人太监,二人坐下,皇帝说:“工部上报需修缮信陵,如今户部无甚大事,朕想着,就交由你兼理了。”

信陵,大晋开国太.祖陵寝,修缮事情不大,意义却很重,说得上是委以重任了。

这算还萧迟一个差事。

皇帝急欲补偿萧迟。

说完新差事以后,父子相对沉默了一阵,皇帝道:“迟儿,萧遇这回确实错了,父皇已严厉斥罚了他,并命他闭门思过。”

所以萧遇近来一直称病。

还是绕了回来,皇帝顿了顿,类似解释一句:“只这事却不宜宣之于众,当自杨睢处而止。”

是的。

皇权,帝位。

因为东宫乃储君,不可侵吞赈灾粮款,更不可用这些银子来收买官员。

传出则天下哗然朝纲动荡,皇威扫地,皇家尊严荡然无存。

不为黑白,不为是非,归根到底就是两样,皇权,还有帝位。

萧迟已无比地清晰这一点。

以前的他大约会不忿,继怒而反驳,但现在他不会了,他心下暗讽一笑,笑以前的自己。

他没吭声,也没有怒容,垂眸不语,却让皇帝误以为他气过了,一喜,心一软,皇帝握过萧迟的手,“是父皇不好。”

“让你委屈了。”

这个对话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仿佛他从崇文馆入朝那会也发生过类似的。

带歉意的话语,熟悉的力道和温度,皇帝伸手抚了抚萧迟的脸颊,病了一场,他瘦了些。

仿若昨日的慈爱动作,那只手覆在脸颊慢慢摩挲,心脏绞了绞,一阵梗痛。

钝钝的,沉沉的,却不再有那种陡然爆开的尖锐剧痛。

他的情感就像一个过了旺火期的炭盘,在那个雨夜熊熊燃烧过了,后续不管再怎么用力鼓风,它都不会爆出火花。

人会为骤起的变故而惊痛,却不会因为早有预料的东西失色。

萧迟静静感受着心脏这一波梗痛,他并没有觉多难受,他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类似自虐的畅快,痛过以后,他的思绪更清晰了。

他听见自己说:“嗯,……我知,父皇。”

他的回应让皇帝大喜,拉过萧迟,萧迟顺势起身半跪在皇帝身前,皇帝情绪有些激动:“是父皇不好,当时该先和你再解释清楚些,……”

萧迟盯着紧握住他的这一双手,白皙宽厚熟悉的温度和触感,曾慈爱抚摸他,让他酸涩难当,继而眷恋不已,如今都尽去了。

他能很平静地说出此刻应该说的话。

“……我知道,我也有不好,我素脾性急躁,即便父皇说了,怕我那时也听不进去,……”

皇帝大感宽慰,儿子长大了,会体恤老父了,他欣慰,又温声:“知道就好,那就改一改,都成了家是大人了,来年当了爹,也好给朕的孙儿做个好表率。”

“嗯,儿臣知了。”

……

萧迟在御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御书房气氛从一开始的沉凝变得活跃,小太监们大松了一口气,脚步变得轻快,香茗点心流水价般往殿内送去。

和旧时三殿下来一样,小太监又踩着风火轮冲去御膳房催促了。

一直到午膳用过,午觉歇过,张太监来报颜阁老彭尚书等人求见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