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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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有来生。

姜茶把那纸条折起来,又打开,折起来又打开。

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终于把它用力摔在窗玻璃上,接着靠在墙上,捂住脸哭了。

窗外头下了雨。雨真冷。

窗户没关严实,开了条缝,飘进了一点小雨,落在姜茶鼻尖上。在一起六七年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收场?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告别?

姜茶失声哭了出来,眼泪浸满了眼眶,止不住地爬了一脸,又蹲下身,颤抖着把纸条捡起,目光柔和地瞧着它。

她发现它湿了一角,字迹有轻微的水晕。

水晕是哪里来的呢?

姜茶疑心是雨水,恍惚片刻,才发现是她的眼泪。

姜茶弯腰从一地碎玻璃里拾起那朵白玫瑰,和那仅剩的字条一起,轻柔地放在抽屉最内层,珍重又小心。

“纪梵在哪?”

姜茶问许青竹:“你知道,你肯定知道。”

许青竹说,纪梵失联了。没人知道她在哪,去治疗的时候她就是孤身一人,也没个作陪的,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手术怎么样了。

当时就是吊着一口气,又替她挡了那么狠的一下,没当场死亡已经是医学奇迹。

这么久了,一点音讯也无,手术多半是失败了。

人已经没了。

姜茶满世界地找她,可她才发现,原来人就像是雪花,消失了也就真的消失了。

不在了也就真的不在了。

纪梵去哪里了?

姜茶不知道,没人告诉她。

她盯着纪梵的遗嘱,看见她的签字。

纪梵把所有股份都给了她。

难怪,那天让她学什么经济学,看什么书,原来她怕自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是在交代后事。

为什么她才明白过来。

她这样一个人,死了也叫自己挂记一辈子。

太残忍了。

《蜜月旅行》播出的不是时候。

姜茶坐在电视前,看着那个人在夜色里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吻她;看着那个人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浓长的眼睫毛安静地低垂着,青涩,认真,绵绵的琴声像在一点一点诉说着她从前没听明白的、迟来的告白。

姜茶盛出两碗饭,看着桌上的一荤两素,这才想起,已经没有人跟她一起在下雨的晚上一起吃小米粥了。

姜茶把饭倒了,她出了门,没撑伞。

脸色过于苍白,眼睛过于红。

“我要退圈。”姜茶跟杨燕说。

杨燕吓惨了,她说你脑子怎么了?退圈?开玩笑么。你要拿奖了,那电影才杀青,还没上映,上映了你就爬出来了。很不容易才到这一步,你退圈?疯了?

杨燕带着她去散心,两个人走到广场上,夜色里人很多,老人牵着孩子,四处散步,欢笑声散的到处都是。

角落里一颗苹果树,密密的白花开的很好,正是盛开的时候,一簇一簇,爆开花蕾,压的枝头微微的有些坠。

夜色里飘起小提琴的声音。

优雅连绵的声音,柔和安静。

姜茶听着听着,脚步慢慢停下。声音的来源是藏在树林间的音箱。姜茶看了看并没有演奏者的广场,像被压垮了、再也不堪承重似的慢慢蹲下了身。

“别放这首!”姜茶捂着耳朵,缓慢地蹲下去,眼泪不停往外涌:“求求你别放这首!”

“姜茶?”

杨燕凑近,担忧地看着她:“你最近怎么回事?压力太大,精神不好?”

姜茶木木地抬起脸:“纪梵没了。”

“纪总?”杨燕惊讶道:“前几天还听她们副董事抱怨呢,说纪梵出去度假享福,把公司的一堆事儿都扔给他担着。纪梵她,不是去度假了?”

“假的。”

姜茶道:“纪梵不见了。”

杨燕搞明白了怎么回事,登时恨铁不成钢了。她说,你就为了这么个女人?她以前怎么对你你忘了?她抢了你资源给那个姓洛的你忘了?姜茶,你长点记性,再说,那姓纪的没准真去外头快活潇洒了呢,她朋友说她有病,你又没亲眼见着,你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