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根》(十四)(第2/4页)

谢兰生又突然想起莘野说他拍《流浪》时虽然从未见过“华工”,但与导演试镜那天随便想想中国城的非法劳工就能演了的事儿,还挺羡慕的。

他这些年一直以为他自己也才华横溢,然而,在开始拍《生根》以后他才发现他还差得远。有些镜头在脑子里非常漂亮非常完美,可拍出来的冲击力却跟想的完全不同。他还是要不间断地学习他人的拍摄手法,多看片子,多研究片子,把细节都吃透了,体会大师们是如何表现某个特定剧情的,做好笔记。另外,谢兰生发现,在跟自己的演员们讲解剧情引导表演时他也还有诸多不足。有的时候,他只觉得欧阳囡囡所呈现的感觉不对,但说不好具体是哪里不对、哪里要改,也说不好为什么不对、为什么要改。

哎,继续学吧。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需要他终生学习。

谢兰生是在一大片嘈杂声中回过神来的,却发现祁勇还有岑晨的关注点完全歪了——他们对于莘野说的“没醉过”都表现出了百分百的难以置信,大叫着:“没醉过?怎么可能!”

莘野却没显出恼来,抛出最爱的反问句:“喝醉酒有任何好处?”

意思就是,喝醉没有任何好处。伤胃、伤身,失去控制丑态百出,还易说错话、做错事,让人知道不该知道的。

“当然了!”没有想到,祁勇他们纷纷赞叹,“喝醉酒是这世界上最最美妙的事儿了!”

“哦?”莘野挑出一个音调,“说说看?”

祁勇真是恨其不争:“喝醉时,人会露出本来面目,会觉得非常轻松……再也不用控制着了,再也不用伪装什么。你能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些想法、最朴素的一些东西,而不只是分析利弊、计算优劣。人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对,”岑晨的脸有些发红,说,“而且,正因为会露出本来面目,人能借着那个酒劲突破之前的界限。比如,你非常爱一个女生,却要端着,不好表白,那你们俩一起喝完就很可能在一起了!你引诱她,她引诱你,全都是迷迷糊糊的。就算对方真不来电清醒以后也没事儿,反正谁都不记得了。”

如果换了平时聊天,莘野对于这番言论肯定直接上冷嘲热讽,然而今天他却没有。莘野半蹲在地上,强壮结实的大腿肌肉把裤子褶都绷平了,他竟显得若有所思,垂着眸子,重复了遍祁勇的话:“能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些想法……吗?”

“那绝对的!”祁勇说着中式英语,“Absolutely!”

莘野能说地道美音,自然十分嫌弃:“行了。”

感觉这天聊的有些长,谢兰生看看手表,强插进去道:“喂喂喂,大兄弟们,十点多了。我看囡囡也恢复了,咱们拍摄下一场吧?”

“好吧。”祁勇觉得不舍似的,又用力地抽了两口手指夹着的烟屁股,而后突然想起一个能拖时间的话题来,“哦,对了,谢导,咱们用的云台坏了,明天得去市内修修。”这事必须跟谢导说,同时还能把烟抽完,两全其美。

果然,谢兰生问:“啊?云台坏了?”

这个可是一件大事。云台相当于稳定器,固定支撑摄影设备,让移动中的摄影机能捕捉到稳定清晰的影像,它的作用毋庸置疑。

祁勇点头:“今天这场视角固定,还好说,不过云台迟早要修。”

谢兰生想了想:“行,明天就去市里修吧。我也去,顺便买些生活用品。”

“OK。”

此后一切拍摄顺利。

…………

因为云台必须要修,第二天的拍摄暂停。

谢兰生把欧阳囡囡留在片场好好休息,打算自己带着祁勇到保定市去修云台。莘野自然又要跟着,毕竟“看熊猫”才是他来这里的首要目的。

三人又是驴车+客车,一路跋涉地到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