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巴黎——意大利——巴黎(1847—1852) 革命前后(第3/4页)

只能给我们五个座位

“怎么五个?这是我的票。”

“没有座位了。”

我开始争论;驿站的窗啪的一声开了,一个留胡子的白发脑袋伸出窗口,粗暴地问争吵什么。乘务员说,我要七个座位,可是他只有五个。我接着道,我有车票,还有付了七个座位的钱的收据。那个脑袋没有理睬我,只是用俄国和德国式军人粗鲁而嘶哑的口气对乘务员说道:

“得啦,这位先生既然不愿要五个座位,那就把他的行李丢下车,让他在这儿等有七个空位子的驿车吧。”

说完这话,那位被乘务员称作“少校先生”姓什韦林的尊敬的站长,便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我们作为俄国人考虑了这情况,决定立即动身;可是本文努托·切利尼5作为意大利人,遇到类似情况非立刻掏出手枪把站长打死不可。

我旁边那位经狄芬巴赫动过整形手术的旅伴这时在酒店中,等他爬上车子,我们便动身了,我向他讲了这件事。他刚喝过酒,因此心情很舒畅,对我采取了十分同情的态度,要我到了柏林写信给他。

“您是管驿站的官员?”我问他。

“不是,”他答道,鼻音更重了,“但这没关系……我……您知道……正如这儿的人说的,我是在中央警务部任职。”

这个发现对我说来比他那个用自己的手制作的鼻子更加讨厌。

在欧洲第一个听到我发表自由派观点的人竟是个暗探,可惜他不是最后一个。

……柏林,科隆,比利时——一切都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们对它们也心不在焉,我们急于赶路,最后终于到达了

……我在莱茵旅馆打开了古老而笨重的大窗,迎面看到的便是一个大圆柱:

……一个铁铸的偶像,

戴着呢帽,两臂十字交叉,

脸色是那么阴沉。6

那么,我确实到了巴黎,这不是梦,是真的,瞧,这就是旺多姆圆柱与和平大道啊。

巴黎,它的意义对我说来也许不比莫斯科小。这个时刻正是我从小心驰神往的。我多么想看看巴黎市政厅,看看罗亚尔宫的富瓦咖啡馆7——当年,卡米尔·德穆兰便是在这儿摘了一片绿叶作帽徽,发出了号召:“向巴士底狱进军!”

我不能待在屋里,便穿上衣服在街上到处转悠……我要找巴枯宁和萨佐诺夫……瞧,圣奥诺兰街,爱丽舍田园大街,这些名字都是我早已熟悉的……啊,瞧,巴枯宁本人来了……

我是在一条街道的拐角上遇见他的,他与三个朋友在一起,就像在莫斯科一样,正向他们宣传什么,不时站住一下,挥动着卷烟。但这次说教没有结论,因为我打断了他的话,要与他一起去找萨佐诺夫,让他也为我的到来大吃一惊。

我高兴得发狂似的!

但我暂时讲到这里为止。

我不想再一次描写巴黎。欧洲生活的初步印象,在刚觉醒的意大利国土上的庄严旅行,维苏威火山脚下的革命,圣彼得大教堂8前的革命,最后还有2月24日9那震惊世界的消息——这一切都在我的《法意书简》中讲过了。现在我已不能像当时那样生动地传达这些印象,它们被其他印象冲淡了,推后了。它们构成了我那些“笔记”中不可缺少的部分——难道我的信不是当时实况的记录吗?

1 当时在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一带通用的银币。

2 埃恩小姐是赫尔岑家的朋友,玛丽亚·科尔什是叶·科尔什的姐姐,哈格太太即赫尔岑的母亲。

3 见《法意书简》第一信。——作者注

4 狄芬巴赫(1792—1847),德国外科医生,尤以擅长整形外科著名。

5 切利尼(1500—1571),意大利著名金匠和雕刻家,性情暴烈,曾数度因斗殴被流放和监禁,后逃亡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