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这头公猪(第2/7页)

“她醒了,坐起来,看了看四野,看了看莫兰,粲然一笑。像一个幸福女人那样一笑,笑得那么动人,那么愉快。莫兰如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在他看来,这个微笑无疑是冲着他来的,这是一个委婉的邀请,是他已等待多时的一个理想中的信号。这一笑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一整夜,您就一直像根木桩似的守在您的位子上。什么也不敢做,难道您是个木头人?是个傻子?是个笨伯?’

“‘您好好瞧瞧我,我不是很可爱吗?可您就这么靠近一个美女过了整整一夜,却毫无作为,您真是个大傻子。’

“这少女一直看着他笑,甚至开始笑出声来。这时的莫兰,简直昏了头,他想找一句得体的话,一句恭维的话,总之,想找句话说说,不论什么话都可以,但是他就是找不到,什么话也找不到。于是,他像懦夫一样逞一时之勇,铤而走险,他想:算了吧,活该,老子豁出去啦!说时迟,那时快,他招呼也不打,突然就张开两臂,身子往前一压,伸出贪婪的嘴唇,将那少女一把搂在怀里就吻。

“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叫大嚷:‘救命!救命!’同时发出惊吓的喊声。她打开车门,两条胳膊伸出车外,使劲地抖动,她甚至吓得发疯,想往车下跳。莫兰见此,惊慌失措,怕她真会从车上跳下去,就赶紧抓住她的裙子,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啊呀……太太……’

“火车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来了。两个列车员朝这个发出紧急信号的年轻女人奔了过来。她一下子就倒在他们的怀里,吞吞吐吐地说:‘这个人要对我……要对我……’说着就晕过去了。

“火车停在莫泽站。值班宪兵上车把莫兰抓走了。

“受到他施暴行径伤害的少女,苏醒过来后提出了申诉。官方做了笔录。这位倒霉的服饰用品商,直到夜里才得以回到自己家里。他遭此迎头一击,因在公共场合犯有伤害风化罪而必须等候法院的判决。”

“当时,我在《夏朗特明灯报》任主编。每天晚上,都在商贸咖啡馆里见到莫兰。

“出事的第二天,他就来找我,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他坦率直言:‘你简直就是一头公猪。要是别人,决不会像你那么干。’

“他哭个不停,说老婆揍了他,他的生意眼见已经一蹶不振,面临破产;他的名声也一败涂地;他的朋友个个恼怒,见了面再也不跟他打招呼。说着说着,他终于引起了我的怜悯,我把我的同事李维叫来商议。李维个子矮小,爱开玩笑,擅长出谋划策。

“李维建议我去找帝国检察官,此人本来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把莫兰打发回家,然后就去找这位司法官员。

“我打听到,被侮辱的那个少女名叫亨利埃特·博内尔,刚在巴黎考取了教师资格。她父母双亡,坐火车是为到舅父舅母家过假期,他们是莫泽地方上正派的小资产者。

“对莫兰的处境大为不利的是,少女的舅父已经提出了控告。如果控告撤回,检察官即可同意不予起诉。这正是我要争取达到的目标。

“我回头又去找莫兰。我见他正躺在床上,因为焦急与发愁而病倒了。他的老婆人高马大,骨骼粗壮,脸上的汗毛浓得像胡子,对他不停地骂骂咧咧。她领我进了卧室,冲着我的脸嚷道:‘您不是要看莫兰这只公猪?瞧,他就在这里,这个混蛋!’

“她两手叉腰,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床前。我介绍了去找检察官的情况;莫兰又央求我去向那一家人求情。这个任务可很棘手,不过,我还是答应了。那个倒霉蛋一遍又一遍地表白说:‘我向你保证,我实际上并没有吻着她,真的没有吻着,我可以向你发誓!’

“我反驳他说:‘那还不是一样吗,你反正是一头公猪。’他交给我一千法郎,要我酌情使用,我也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