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儿子(第2/5页)

总而言之,小偷,流氓,所有那些坏蛋,都是我们这些人的儿子。这对我们来说,总比我们是他们的儿子要好一些,因为这些坏蛋同样也会生殖的。

就我来说吧,我就有过一段糟糕透顶的经历,一直使我良心不安,我愿意讲给您听听。这件事给我带来了没完没了的悔恨,更糟的是,还带来纠缠不清的疑惑与举棋不定的为难,真把我折磨得苦不堪言。

二十五岁那年,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在布列塔尼做徒步旅行,这个朋友如今已经是国务参事了。

我们发狂似的一口气步行了半个多月,走遍了整个北滨海省与菲里斯太尔省的一部分,这就到了杜瓦尔奈内。从那里,又沿着特雷帕塞湾走了一天,便抵达偏僻荒凉的拉兹海角,在一个叫什么奥夫的村子歇下。但是,第二天早晨,我的同伴却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乏力,卧床不起。我这里称之为“床”,只是出于习惯,其实这床只不过是两捆干草。

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病倒了,可是件不得了的事。因此,我逼着他爬起来又动身。下午四五点钟,我们到了奥迪叶纳。

第二天,他身体稍为好了一点,于是我们又动身出发。但是在路上,他又难过得受不了,好不容易我们才熬到了拉贝桥。

幸好那儿还有一家客店。我的朋友病倒了。从坎佩尔请来了一位医生,医生查出他在发高烧,但诊断不了是什么病。

您知道拉贝桥这个地方吗?不知道?好!我来告诉您,从拉兹角到莫尔比昂的这一大片地区,一直保留了布列塔尼的民俗、风习与传说逸闻的精华,而拉贝桥则是这个地区里最富有布列塔尼情调的城市。直到今天,这个城市几乎没有任何改变,风貌依旧。我之所以说“直到今天”,是因为我现在每年都要到那里去一趟。

整个城市像一座古堡,它的塔楼的基座浸没在一大片水泊之中,水面上成群成群的野鸟飞来飞去,满目凄凉。一条小河从水泊中流出,沿海行驶的小海船由此溯流而上,可以直达城边。狭窄的街道夹在古老的房屋之间,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男人都戴着大帽子,穿着绣花背心与四件重重叠叠的衣褂,最外面的褂子只有巴掌那么大,顶多只遮盖住肩胛,最里面的那件则一直垂到裤裆上。

姑娘们个个身材高挑,娇嫩靓丽,穿着一种像护胸甲的呢坎肩,把胸脯紧紧束住,束得那么紧,简直叫人想象不出里面还有一双丰满而备受挤压的乳房。她们头上的装扮也颇为特别:两鬓各有一块彩色刺绣板片镶着脸蛋,并压住头发,那头长发像瀑布似的从脑后泻下,然后又绾将上去,堆在头顶,上面罩一顶式样独特的小帽,小帽是用金线或者银线织成的。

我们那家客店有个女仆,顶多不过十八岁。她有一双蓝蓝的眼睛,淡蓝之中透出两点黑色瞳仁。她一笑起来,总是露出两排短小而整齐的牙齿,看上去结实得像能嚼碎花岗石。

她像大多数当地人一样,只会说布列塔尼地方话,一句法语也听不懂。

我朋友的身体迟迟不见好转。虽然未确切诊断出什么病,但医生还是不准他动身,要求他绝对静养。这样,我白天总是陪在他身边。那个年轻女仆有时给我端吃端喝,有时给他送汤送药,不断地进进出出。

她来的时候,我常逗弄逗弄她,看样子,她对此也颇为乐意。当然,我们从来没有交谈过,因为双方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有一天夜里,我在病人身边待得很晚,回自己房间去时,在走廊里碰见那个姑娘,她也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当时,我的房门大开,我不假思索,就像是闹着玩似的,猛然一下将她拦腰抱住,还没有等她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抱着她进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她又惊又怕,不知所措,只瞧着我,不敢叫嚷,唯恐闹出丑闻,先是被老板撵走,丢了饭碗,说不定还要被父亲赶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