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奥菊尔·萨波的忏悔(第3/4页)
“您在什么地方来清洗?”
“当然……是在忏悔室里。”
“在……在那边墙角那个小木箱子里吗?”
“是呀。”
“可是……可是……您那个小木箱,对我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习惯。而且,我的耳朵有点背。”
神父显得通情达理,平易随和:
“好吧,您就上我家来吧。在我的客厅里,我们两人面对面,单独进行,您看怎么样?”
“好,这种方式对我挺合适,如果是您那口小木箱子,那绝对不行。”
“就这样吧,明天,傍晚,六点钟。”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咱们说了算数,明天见,神父先生。谁要是变卦赖账,谁就不是东西!”
他伸出自己粗糙壮实的手,神父则将手迅速使劲地往他手上一拍一握,一拍为定,铿锵有声。
这拍击声响彻了教堂的大厅,一直消逝在墙边的管风琴后面。
次日,戴奥菊尔·萨波整天都心神不定,他像将要拔牙的人一样感到恐慌。“我今晚要去做忏悔”这个念头,时时在他脑海里闪现。他那无神论的灵魂,虽已受辱但仍不服输,已是乱了方寸,现在,又面临着奥秘的神明所带来的压力与恐惧,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了。
他一干完活,就朝神父的住宅走去。神父在花园里等着他,正沿着一条小径漫步,边走边读一本经书,看上去春风得意,喜气洋洋,他满脸堆笑向萨波走过来:
“好啊,咱们又见面了。请进!请进!萨波先生,放心吧,没有人会吃掉你的。”
萨波走在前面,结结巴巴地说:
“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马上就把咱们的事办完。”
神父答道:
“听从尊便。我的道袍就在跟前。一分钟之后,我就可以听你忏悔了。”
木匠心思慌乱,顾不上想别的事了,他看着神父披上白色的道袍,那上面烫出了密密的褶子,本堂神父朝他做了个手势:
“跪在这个垫子上。”
萨波仍站着未动,他耻于下跪,嗫嗫嚅嚅地说:
“有这个必要吗?”
神父换上一张严厉的面孔:
“做忏悔非跪下来不可。”
萨波跪了下来。
神父说:
“请背诵悔罪经。”
萨波问:
“什么?”
“悔罪经。如果你不会背,我念一句,你跟着重复一句。”
神父慢慢地抑扬顿挫地念起了经文,木匠跟着一句句地重复。然后神父说:
“现在忏悔吧。”
但是,萨波一声未吭,他不知从何说起。
本堂神父只好助他一臂之力:
“我的孩子,既然你不懂如何进行,那就由我来发问吧。咱们按上帝戒律的先后次序,一条一条来问答。仔细听我说,莫要慌张。要说老实话,不要怕讲得过多过火。‘汝应奉天主,爱主用全心。’您是否爱过某个人或某样东西如同爱主一样强烈?您是否全心全意,以全部的爱心、全部的精力、全部的坚毅去爱主?”
萨波绞尽脑汁,满头大汗,答道:
“不。哦,不,神父先生。我尽我的可能去爱主。是的,天主,我是挺爱他的。但要我说我不爱自己的孩子,不,我说不出口。要说必须在我的孩子与天主之间做个选择,这个我也没法办到。要说为了爱主就必须损失一百法郎,那我也没法说。不过,千真万确,我是爱天主的,非常非常爱主。”
神父神情庄重,告诫道:
“爱主应该胜过一切。”
萨波满怀诚意地表白:
“神父先生,我会努力去做。”
马里第姆神父接着说:
“‘天主不可渎,万物不可侮。’您可曾有时说过渎神的话?”
“没有。哦,这个可没有。我从不说渎神的话。偶尔,我发起火来,当然也说过‘他妈的天主’!但我这话并没有渎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