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尔托普哈诺夫和聂道漂斯金(第2/9页)

“这人是谁呀?”我问叶尔莫莱。

“这人吗?是季洪·伊凡内奇·聂道漂斯金。住在契尔托普哈诺夫家里的。”

“怎么,他是个穷人吗?”

“是没有什么钱,不过契尔托普哈诺夫也是一个铜子没有呀。”

“那他为什么要住在他家里呀?”

“啊,您没看到,他们俩有多么要好吗?他们形影不离……真是穿连裆裤的呀……”

我们走出灌木丛,突然在我们旁边有两条猎狗呜噜起来,一只肥大的雪兔跑进已经长得很高的燕麦地里。紧跟着的有几条猎狗,有灵■,有撵山犬,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契尔托普哈诺夫也跟着狗跑了出来。他不叫喊,不吆喝狗去追捕,因为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他那张开的嘴巴里有时发出断断续续、毫无意义的声音;他瞪大了眼睛骑在马上奔跑着,用鞭子疯狂地抽打那匹可怜的马。几条猎狗撵上了雪兔……雪兔蹲了一下,陡地往后一转,就从叶尔莫莱身边跑过去,进入灌木丛……几条猎狗扑了个空。“快……追,快……追!”发呆的猎人好像口齿不清似的使劲儿嘟囔着说,“伙计,注意!”叶尔莫莱开了一枪……中弹的雪兔像陀螺似的在平坦而干枯的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朝上一蹦,就被扑上来的一条猎狗咬住,凄惨地叫了起来。一条条猎狗立刻都拥了过来。

契尔托普哈诺夫像翻筋斗似的跳下马来,拔出短剑,叉着两条腿跑到狗跟前,气呼呼地骂着,从几条狗嘴里夺出被撕得血肉模糊的兔子,一张脸不住地抽搐着,把短剑插进兔子的喉咙,一直插到剑柄……一插进去,就哈哈大笑起来。季洪·伊凡内奇也在树林边上出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契尔托普哈诺夫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的同伴也悠然自得地跟着他笑。

“说实在话,夏天是不应该打猎。”我指着被踩得乱糟糟的燕麦,对契尔托普哈诺夫说。

“这是我的地。”契尔托普哈诺夫依然喘着粗气说。

他割下兔爪子,分给猎狗吃了,就把兔子拴到马鞍的皮带上。

“伙计,多谢你帮一枪。”他对叶尔莫莱说。“还有您,先生,”他还用那种断断续续的、尖尖的声音对我说,“也多谢了。”

他上了马。

“哦,请问……我忘了……尊姓大名?”

我又说了说我的姓名。

“非常高兴和您结识。如果有空,欢迎您到我家来玩儿……”然后他又气呼呼地说,“福姆卡这家伙到哪儿去了,季洪·伊凡内奇?追捕雪兔的时候他怎么不在?”

“他骑的马完蛋了。”季洪·伊凡内奇微微笑着回答说。

“怎么完蛋了?奥尔巴桑完蛋了吗?嘿,嘿!……他在哪儿?在哪儿?”

“在那边,林子后面。”

契尔托普哈诺夫用鞭子照马面上抽了一下,那马就拼命跑起来。季洪·伊凡内奇向我鞠了两个躬——一个是为他自己,一个是代表他的同伴,就又驱马走进了灌木丛。

这两位先生引起我强烈的好奇心……两个如此不同的人怎么会成为形影不离的密友呀?我就开始调查。我打听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潘捷莱·叶列美奇·契尔托普哈诺夫是附近一带出了名的危险和乖戾的人,头等的狂夫和莽汉。他在军队里只干了不长时间,就因为“不愉快的事”退职,退职时的军衔,按当时流行的说法,是“不算鸟的母鸡指准尉。准尉不是正式军官。”。他出身于一个原来很有钱的世家。他的祖辈生活十分阔绰,依照草原人的风俗,这就是说,盛情待客,不论请来的和不请自来的,都让他们吃饱喝足,还要给每位客人的车夫一俄石燕麦喂马;家里养着乐师、歌手、食客和狗,在节庆日子里让大家喝足葡萄酒和麦酒;每到冬天都坐着自己的马拉的沉重的马车到莫斯科去。然而有时候一连几个月没有一文钱,靠吃家禽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