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猛(第4/7页)

就在这夜,有人把某甲杀死在床上,剖开肚子,肠子也流了出来,李申的妻子也光着身子死在床下。官府怀疑是李申干的,把他抓了起来。用了种种酷刑,打得脚踝骨都露出来了,李申也没招认。过了一年多,李申忍受不了酷刑,衔冤认罪,被判处死刑。这时崔猛的母亲去世了,安葬完毕,崔猛对妻子说:“杀某甲的人,实际是我。只因老母在世,不敢泄露。现在大事已经完毕,怎能因我犯的罪而累及他人呢?我要到官府去自首!”妻子惊慌地拉住他,他扯断衣襟走了,到官府去自首。县官很惊讶,给他带上刑具送进监狱,释放了李申。李申不走,坚持说某甲是自己杀的。县官无法判定谁是凶手,把二人同时收监。李申的亲属都责备李申自寻死路。李申说:“公子所做的,是我想做而做不到的。他替我做了,我能忍心看着他去送死吗?今日就算崔公子没有出来自首好了。”一口咬定某甲是自己杀的,和崔猛争着抵罪。时间长了,衙门都知道了真实情况,强令李申出狱,让崔猛抵罪,不久就要行刑。正在这时,恤刑官赵部郎来巡视,在查阅案卷时,看到崔猛的名字,就屏退手下人,唤崔猛进来。崔猛进来,抬头向堂上一看,那赵部郎原来是僧哥,心中悲喜交加,如实叙述了案情。赵部郎犹豫了好久,仍下令让崔猛回到牢狱,嘱咐狱卒好好照顾他。不久,因崔猛是自首的,从轻判处,免除死罪,充军云南;李申为照顾崔猛,也跟着去了,不到一年,得到赦令,回到家乡:这些都是赵部郎出力的结果。

回家以后,李申一直跟随着他,替他经营产业。崔猛给他钱,他不要。对于飞檐走壁、耍枪弄棒的武艺很感兴趣。崔猛对他很好,花钱为他娶了妻子,置了田产。崔猛从此以后痛改以前的鲁莽行为,每当抚摸臂上刺的花纹,就不由地流泪。因此遇到乡邻有什么事,李申就假托受命出面排解,不告诉崔猛。有位王监生,家中非常富有,四方的无赖之徒,经常在他家进进出出。县里一些殷实的人家,大多遭受抢劫,有人得罪了他,他就派强盗把这人杀死在路上。他的儿子也残暴荒淫。王监生有位寡婶,他们父子都跟她有奸情。王监生的妻子仇氏,经常劝他不要胡作非为,王监生把她勒死了。仇氏的兄弟告到官府,王监生又贿赂官府,反而将仇氏的兄弟判为诬告罪。仇氏兄弟无处申冤,就向崔猛求助,李申拒绝了他们,让他们走了。过了几天,来了一位客人,正巧身旁没有仆人,就让李申为客人沏茶。李申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对人说:“我和崔猛只不过是朋友罢了,我跟他充军万里,对他的照顾关心不可谓不周到。但他一点儿报酬不给,还把我当作仆人一般对待,真是不甘心!”于是气愤地离开了崔家。有人将李申的话告诉了崔猛,崔猛对李申突然改变态度很是惊讶,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李申忽然又向官府告状,说崔猛三年没给他工钱。崔猛感到非常奇怪,亲自和李申对质,李申愤怒地与他争辩。县官认为李申无理,把他斥责一番,撵出了公堂。又过了几天,李申深夜进入王监生家,将王监生父子、婶娘、妻子全都杀了,在墙上贴了张条子,写上自己的姓名。等官府来追捕时,李申已逃得无影无踪。王监生家怀疑是崔猛指使的,官府不相信。崔猛这才醒悟李申状告自己,是怕杀人后连累了他。官府向附近州县发出通缉令,紧急追捕李申。这时正遇上李自成造反,追捕李申的事也就作罢了。

明朝灭亡之后,李申带着家眷回到家乡,仍然和崔猛亲密交往。当时土匪聚集,王监生有个侄子叫王得仁,召集了王监生当年纠集的无赖之徒,占山为盗,经常到附近村中烧杀抢掠。一天夜里,倾巢而来,以报仇为名,来到崔、李二家。崔猛碰巧有事外出,李申在土匪打开门后才发觉,跳墙出去,伏在暗处。土匪找不到崔猛、李申,就劫走了崔猛的妻子,掠夺了财物走了。李申回到家中,家里只剩下一个仆人,李申愤怒极了,把一根绳子剁成数十段,把短的交给仆人,长的自己带着。他嘱咐仆人越过土匪窝爬到半山腰,用火点着绳子,分散挂在荆棘上,就马上回来,不要回头看。仆人答应着走了。李申看到土匪都束着红腰带,帽上系块红绸子,也打扮成这种样子。有匹老母马刚生下马驹,土匪把它们丢弃在门外。李申把马驹拴在桩上,骑上老马,让马口衔根木棍不让它发出声音,直奔贼巢而去。土匪集聚在一个大村里,李申把马拴在村外,跳墙进了村。看见匪徒们乱哄哄的,武器还未放下。李申偷偷地向他们打听,知道崔猛的妻子在王得仁的住处。一会儿听到传令,让他们各自休息,匪徒们喊叫着响应。忽然一个人跑来报告,说东山有火,众贼一起向东张望,那火开始只有一二点,接着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李申喘着粗气大喊东山有警,王得仁大吃一惊,带上武器率领众匪出去了。李申乘机从王得仁身边闪出去,反身进入屋内。只见有两个土匪守在床边,李申骗他们说:“王将军忘了带佩刀。”两个土匪争着去寻找,李申从后边挥刀砍去,一个被砍倒,另一个回头来看,也被李申砍死了。李申赶快背着崔猛的妻子跳墙出来。他把拴在村口的马解开,将缰绳交给崔妻,说:“娘子不知道回家的路,放松缰绳让它跑就行了。”母马惦念着马驹,快速往家奔驰,李申跟在后面。出了一个山口,李申把带的绳子点着,都挂起来,然后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