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人语（第3/4页）
异史氏说：乡里有一个读书人，有一天同两位朋友走在路上，远远地望见一个少妇骑着毛驴走在他们前面。他便用戏弄的腔调说：“有位美人儿啊！”又回过头来对两位朋友说：“追上她！”于是，三人一块儿嬉笑着奔上前去。不一会儿追到了，才发现是他自己的儿媳妇。于是他内心羞愧，垂头丧气，默默地不再说什么了。他的朋友却假装不知道，还用很下流的话对那少妇评头品足。这读书人十分难堪，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我家大儿子的媳妇。”两位朋友这才偷偷发笑，就此作罢。轻薄的人往往会自取侮辱，真是可笑的事啊！至于方栋眯眼失明，却是鬼神给他的惨重报应。那个芙蓉城主，不知是哪路神仙，难道是菩萨的化身吗？然而瞳仁里的小人儿为方栋活生生除去眼上的厚膜，说明鬼神虽然严厉，又何尝不许人悔过自新呢！
【注释】
- 长安：即今陕西省西安市。长安为汉、唐都城，因在旧时文学作品中常以长安代指国都。
- 佻（tiǎo挑）脱不持仪节：行为轻佻，不守礼节。佻脱，轻佻，轻率。持，守。仪节，礼仪。
- 陌（mò末）上：本指田间小路；南北叫“阡”，东西称“陌”。这里指郊野路上。
- 尾缀：犹尾随；在后紧跟。
- 朱茀（fú俘）绣幰（xiǎn显），大红车帘，绣花车帷。旧时女子乘车，车篷前后挂帘遮蔽，叫“茀”。幰，车上的障幔。
- 青衣：古时地位低贱者的服装。婢女多穿青衣，因以代称婢女。
- 款段，款段马，行动迟缓之马。此指骑马慢行。《后汉书•马援传》：“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泽车，御款段马……”《注》：“款，犹缓也，言形段迟缓也。”
- 小驷：小马。驷，四马一车，也泛指马，《礼记•三年问》：“若驷之过隙。”《经典释文》：“驷，马也。”
- 芙蓉城：迷信传说中的仙境。欧阳修《六一诗话》：“（石）曼卿卒后，其故人有见之者，云恍忽如梦中，言我今为鬼仙也，所主芙蓉城。”归宁：妇女回母家探视，古称归宁。《诗•周南•葛覃》：“害澣害否，归宁父母。”宁，安，问安。
- 田舍娘子：乡下妇女，农妇。
- 放：任意。
- 小翳（yì益）：小片障（云）膜。翳，目疾，遮蔽瞳孔的薄膜。下文“右睛起旋螺”，是说薄膜厚结成螺旋形。
- 《光明经》：佛教经典《金光明经》的简称。
- 浼（měi每）人：央求人，请人。
- 捻珠：用手捻数着佛珠。珠，佛珠，也称“数珠”，梵语“钵塞莫”的意译，佛教徒念佛号或经咒时用以计数。通常用香木车成圆粒，贯穿成串，也有用玛瑙、玉石制作的，粒数多少不等，少者十四颗，多者达一千零八十颗。
- 万缘俱净：意思是各种世俗杂念全都消除。缘，佛家语，此指意念产生的因缘。
- 叵（pǒ颇）耐杀人：令人难以忍耐。叵，不可。杀，同“煞”。
- 珍珠兰：也称珠兰，常绿小灌木，初夏开小花，穗状花序，呈黄绿色，有香味。
- 营营：往来飞声。《诗•小雅•青蝇》：“营营青蝇，止于樊。”朱熹注：“营营，往来飞声。”
- 隧道：地下暗道。这里指眼睛通向鼻孔的潜道。《素问•调经论》：“五藏之道，皆出于经隧。”注：“隧，潜道也。”
- 得与而俱：意思是，如果我启门成功，就与你共同使用。而，你。俱，一同。
- 劈椒：绽裂的花椒内仁。花椒内的黑子，俗名“椒目”。这里形容露出一小点黑色的瞳孔。
- 了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