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一、甲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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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二十七年九月十六日午后五时,我军联合舰队战斗准备完毕,向大同江进发,转而向西北航去。时值鸭绿江港口附近发现敌舰护送一艘运输船。我军正欲寻敌,决一雌雄。

高千穗、浪速、秋津洲各舰为第一游击队,任先锋,旗舰为吉野号。千代田、严岛、桥立、比睿、扶桑,组成中军继之,以松岛号为旗舰。由炮舰赤城号以及载着军令部长观战的西京丸压后。十二只军舰排成一列,于午后五时离开大同江,忽回忽进,犹如蛟龙,溅起黄海大浪。俄而日坠沧海,古历八月十七日的明月东升,船只在金波银浪中满载欢笑,踏着月色前进。

旗舰松岛号的士官室里,晚餐已毕,值班助手以及其他要事在身的人们早已散去。但是,仍有五六人留下,正谈得兴高采烈。为防舷窗漏光,全已遮好。于是,热量集于室内。即使不这样,一张张血气方刚的脸,也益发显得红润。桌上有咖啡碗四五只,点心盘大体已被一一荡平,只有一小块糖烧饼,不知哪位年少将军所弃,战战兢兢,胆怯地躺在一旁。

“陆军说不定已经攻陷了平壤呢。”堪称短小精悍的一名少尉手托着脸,将满座扫了一眼。“然而,这里又如何呢?简直不公平,混蛋加三级!”

粗墩墩的小会计在角落里莞尔一笑:

“反正不是像演戏吗?一落幕,就收场啦。幕间长一点,反倒有趣儿嘛!”

“依你说,多么遥远,这可受不住。和北洋舰队捉迷藏玩,我们已经厌倦了。这回再走两岔去,见不着影儿,我等就长驱直入,攻进渤海湾,给大沽炮台一个炮弹,犒劳犒劳,否则,可忍不住啰。”

“这会像钻进口袋一样,若是被截断归路,那可如何是好?”认真插一嘴的,是某军官候补。

“什么?断我归路?那可求之不得。但是,你所说的北洋舰队,并不那么敏捷呀!不是我斗胆说丧气话,这回也不一定碰得上。”

刚好皮靴声近了。一名高身材的少尉站在门口。矮身材的少尉仰脸说:“噢,航海家,怎么样?一无所见吗?”

“只有明月。点检完毕,迅速就寝,养吾浩然之气哟!”说着,将盘里残余的一小块糖烧饼大口嚼着:“唔,吃点。一站在甲板……肚子饿得厉害,勤务兵!拿点心来!”

“你也太能吃了!”一名穿红衬衫的少尉微笑着说。

“借问君何如?吃着点心,痛骂老头子们,大概是我士官室英雄们的特权吧……怎么样?诸位!水兵们已经等不到天明,都说张大了眼睛睡不着,发愁哪!如果就此败阵,那就不怪士兵,××之罪也。”

“我等的勇猛,丝毫不必怀疑。但愿沉着,沉着!莽撞可不行。”说话的人是同寅中年长的甲板士官。

“提起莽撞,×分队一军官可真惊人。”另一人插言道,“话倒是很鼓舞人心。不管怎么讲,军人要肯于牺牲!但是,说什么‘廉价葬身,正是此地!’差点挂出招牌来。这太过分了。”

“啊,川岛哇!是他说的?是的,是的,炮击威海卫时,他也干了那么危险的事。假如任川岛为司令官,那就不是三分队的军官了。他说不定将舰队带进渤海湾。”

“这还不算。目前景况不同于从前了,非常爱发脾气哟!不知哪一天,我拿川岛夫人开了几句玩笑,他气得满脸发青,差一点儿让我饱吃铁拳。我比起镇远号的三十厘米炮弹,更怕吃他的一拳。哈哈……我想他有什么秘密,红衬衫先生,你和川岛是好友,恐怕是了解秘密吧?”航海士望着绰号为“加里波的”的那个穿红衬衫的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