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患者逍遥记(第2/5页)

“我看这建议好。”我说。

“那就行!等开会时我提出来,你就表示支持。那些东部的老行家自以为市场上只有他们行,这一来他们就会傻了眼。”

我热心起来,说:“要是我还起得了什么作用,那两个瓶里装的——呃——”

“吐酒石和洛瑟尔盐。”

“从此以后得并排放在一起。”我毫不迟疑地说。

博尔德先生说:“还有一件事。做药丸时的赋形剂你是用氧化镁碳酸盐呢,还是用粉末状的甘草根呢?”

“那——嗯——用氧化镁。”我答道。氧化镁比其他的词容易说。

博尔德先生用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怀疑地看着我。

过了没多久,他把报纸递过来,指着一篇报道说:“又是一例假失忆症。这类事情我不相信。我看十有八九是骗人的。有些家伙对什么都腻了,想轻松轻松,就偷偷溜出去。等你找到他,他就装出失去了记忆,自己的名字忘了,甚至连老婆孩子也不认识了。失忆症!狗屁!怎么在家里时他们就忘不了呢?”

我接过报纸,只见在一个十分醒目的标题下面,登着一篇报道:

丹佛六月十二日讯:一位名叫埃尔温·西·贝尔福德的杰出律师三天前离家未归,原因不明,多方寻找仍未见其下落。贝尔福德先生名望极高,办案甚多,屡屡胜诉。已婚,有豪宅,私人藏书在全州首屈一指。失踪当天,他从银行提取了一大笔钱。离开银行后无人见其去向。贝尔福德先生生性好静,爱家,以家为乐、以事业为乐。究其突然失踪的原因,可能与其数月来潜心办理铁路公司一件大案有关。人们怀疑过度劳累对其大脑有所影响。现仍在尽一切努力寻找失踪人的下落。

看过这篇报道后,我说:“博尔德先生,你似乎疑心太重了些。我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这个人事业顺利,婚姻美满,又受人敬重,为什么会把一切都抛开不要呢?我知道确有这种丧失记忆力的事,有些人的确把名字忘了,自己的往事忘了,连家也忘了。”

“哼,没那么回事!”博尔德先生说,“他们是想快活快活。现在有知识的人太多。大家知道了失忆症,就以此为借口。女人也老练得很。等到事情过去了,她们会一本正经盯着你说:‘他把我也弄糊涂了。’”

就这样博尔德和我聊着天,打发着时间,但他的高见与哲理于我并无什么益处。

夜晚十点左右我们到了纽约。我乘马车到了一家旅店,登记的名字是爱德华·平克默。写下这名字时,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之感,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一种初获自由的喜悦。我刚降生到人世,原来套在手上和脚上的枷锁已经解脱,且不论这些枷锁是什么。我像初生的婴儿,站在条坦荡的道路的起点,而我走上这条路时已经有了人生的知识与阅历。

我记得旅社的服务员足足看了我五秒钟。我没有带行李。

“来开医药界大会,”我说,“行李箱没有及时到。”我拿出了一叠钞票。

“哟,西部来的代表在本店住的很多。”他说,露出颗大金牙,摇铃叫来一名当差。

为了装得像模像样,我说道:

“我们西部代表准备采取一个重要行动,向大会提出建议,将吐酒石和洛瑟尔盐在货柜上摆在一起。”

“男客人住三一四房间。”服务员说。我被领进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我买了一个箱子和一些衣服,用爱德华·平克默的名字开始了新的人生。我懒得绞尽脑汁去解开过去的难题。

这座临海的大都会请我喝的是香醇的美酒,我痛痛快快饮了下去。只有能适应曼哈顿生活的人才能在曼哈顿生活。你如果不做这座城市的客人,就会在这座城市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