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6/10页)

在步行回家的路上,卡萝尔挽着埃里克的胳膊。透过自己薄薄的衣袖,她感到他的那件褐色细线夹克衫很温暖。她发觉那是用紫色、金色和褐色细线编织在一起的。她对她头一次看到它时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他们一路上谈到的话题是:“我从来就不喜欢海多克。他心里想的,只是为了自己方便。”狄龙夫妇和伍德福特夫妇走在他们的前面,谈的是天气和B·J·高杰林那幢新盖的平房。关于这次网球赛的事,却一句话都不提。卡萝尔在自己家门口跟埃里克紧紧地握了一下手,并且还朝他笑了一笑。

次日,正是星期日早上,卡萝尔刚好在门廊那里,海多克夫妇坐着车子来了。

“亲爱的卡萝尔,我们并不是存心叫你生气!”久恩尼塔恳求着说,“我想你一定不会见怪的。原来我们打算请威尔和你一块上我们的别墅去吃晚饭的。”

“不,我相信你们不是存心这样的。”卡萝尔显得格外亲切似的,“但我觉得你们应该向可怜的埃里克·瓦尔博格道歉。这对他的自尊心打击太大了。”

“哦,你说是瓦尔博格吗?随他有什么想法好了,我才不管它!”哈里不以为然地说,“他这个家伙自以为了不起,就是好管闲事呗。久恩尼塔和我都认为他把这次网球赛搞得过了头呢。”

“可这些事不是你要他去安排的吗?”

“我知道,但我并不喜欢他。我的天哪,你倒说说看,这究竟伤了他的自尊心没有?他一打扮起来,就像歌舞团的女戏子,是的,看上去真是惟妙惟肖呀!其实,他只不过是个种庄稼的瑞典佬的儿子,反正这些外国佬脸皮就是厚,跟犀牛皮差不多。”

“但是,他的自尊心确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是的,可我觉得我也不应该仓促从事,哄呀、骗呀地讨他的欢喜。我倒是愿意递一支雪茄给他。他就会……”

久恩尼塔一直在舔着自己的嘴唇,目不转睛地瞅着卡萝尔。她突然打断了她丈夫的话,说:“是的,我也认为在这件事上,哈里应该向他赔个不是。卡萝尔,你很喜欢他,是不是?”

卡萝尔惊魂稍定,谨小慎微地说:“喜欢他?我可没有这个念头。我只不过是觉得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罢了。我心里一直在琢磨,他为了组织球赛的事确实辛辛苦苦地忙了一阵,回头来我们还要刁难他,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哈里咕哝着说。隔了半晌,他一看见肯尼科特手里拖着一根红色管子从墙角那里走过来,就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大吼一声说:“医生,你这是在干啥呀?”

肯尼科特一个劲儿摸着自己的下巴颏儿,煞有介事地解释了一番,说:“我突然发现草叶上有许多黄斑,所以我想最好还是浇浇水。”哈里听了也马上附和说这是个好主意,久恩尼塔就像老相识似的还在吵吵闹闹,但是,她那脸上的动人笑容,好像盖上了一层镀金网罩似的,以便于她暗自观察卡萝尔的面部表情。

卡萝尔心里很想去看看埃里克。她是那么需要有个人跟她一起玩!可是现在,即使像去为肯尼科特烫裤子那样名正言顺的借口,她都找不着了。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三条裤子都很干净,这不免叫她泄了气。要不是她碰巧看见纳特·希克斯正在弹子房里玩,恐怕也就不会去冒那么大的风险了。要知道只有埃里克一个人在店里!于是,她惴惴不安地往裁缝铺走去。她终于闯进了那个邋里邋遢而又闷热难熬的房间,实在好笑,那里还有一只可恶的蜂鸟正在乱啄一株枯萎了的卷丹。她直到进入室内后,方才找到了一个借口。

埃里克正在后面的房间里,两腿交叉着坐在一张长桌子上缝制一件背心。他在缝制那个怪里怪气的东西时的样子,好像是在给自己消愁解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