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也有一个人(第3/7页)

“瞧那孩子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说罢,市子起身去弄咖啡了。少顷,市子回转来说道:

“她会去哪儿呢?”

佐山一言不发,端起咖啡喝了起来。

“对了,她还没吃午饭呢!”

“那怎么行?”

“她突然说要出去,我心里一急就把这事给忘了。”

“……”

“你也该说说她,连让她做什么事你都要我传话。以后有什么事你自己去说好了。”

“那孩子的悲剧不在这里。”

“可是,你倒是轻松了。那孩子不是你带来的吗?”

佐山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手表便起身去换衣服了。

市子也跟着走了过去。她站在正在打领带的丈夫身旁,拿起袜子在火盆上烤着。

“妙子的小鸟又叫起来了。”佐山说道。

“是啊。袜子还没烘热,你就凑合着穿上吧。”

市子将丈夫袜子上的皱褶抻了抻,然后又把裤子递给他。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声,“伯母。”

市子惊讶地回过头去。

只见方才出去的妙子又回来了。

“您的快件和信。”

她大概是在大门口拿到的。

她嘴唇上的口红显得比刚才更加鲜艳了。市子感到有些诧异。

“妙子,晚上早点儿回来,我们可能都不在家。”

“妙子,咱们一块儿走吧。”佐山插嘴道。

妙子羞怩地说:“不,伯父,我自己先走了。”

她刚一出去,市子就把快件递给佐山说:

“这是什么意思?阿荣也不在这儿,怎么有给她的快件?寄的人还是个男的。”

妙子在门边避着风,她的头发用一根深棕色的发带扎了起来。

这条发带不宽不窄,发结打得也不算大,想必是不愿引人注意。但是,恰恰是这种少见的发带反而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妙子到这儿以后,头发越长越漂亮了。”市子曾这样赞许道。

自那以后,妙子在家从不用发带束发。

妙子眼睛近视,而且左右眼近视程度不同,然而这却使她平添了一种奇特的魅力。妙子为此感到十分难为情。她不愿给人留下印象,但却往往适得其反。她常常为此不知所措。

“莫不是人家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死刑犯的女儿……”

她甚至怀疑,自己喜欢这刮风的小镇是由于身体里流淌着罪犯的血液的缘故。

大风天里,她咳嗽不出来。

每当钻进防空洞时,妙子就不停地咳嗽,这似乎已成了她的老毛病。

她随时都会感觉到,自己一旦进入电影院或长长的地下道等通风不良的场所,胸腔内就会发出风卷枯叶般的声音,紧接着就开始猛烈地咳嗽。

夜晚,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有时她会感到入睡前那死一般的折磨。

在法庭上,妙子被传唤作证时,因剧烈地咳嗽而窒息晕倒。

从那天起,佐山律师就收留了妙子。

佐山家养着一只红色的金丝雀,妙子和它十分亲密。

她注意着小鸟的一举一动,聚精会神地听它歌唱。日子一长,她觉得小鸟仿佛是在用那婉转的歌声同自己交谈。小鸟从不谈人世间的罪恶。

令她备感幸福的是,去年春天,她有幸遇见了小鸟的朋友们。妙子的中学同学在一家百货店的鸟市工作。

市子总是想方设法打发不愿外出的妙子出去,因此,为金丝雀买食儿的差事自然落到了妙子的身上。妙子总是去离家很远的日本桥的百货店,因为那里无人认识她。

有一天,妙子去那家百货店买乌食,买完以后,她便入神地欣赏起各种小鸟来。这次,她仿佛没看够似的,竟神差鬼使般地去了相邻的一家百货店的鸟市。

妙子坐上电梯一直来到了屋顶的鸟市。这个鸟市她从来光顾过,因此,她一上来就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一个知更鸟鸟笼,以至于竟未察觉另一双眼睛也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