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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小,不好办吧?”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那就坏了。”

“是啊。在这种小地方,一有点坏名声,可就完了。”驹子马上抬头笑眯眯地说,“唔,没关系,我们到哪儿都可以干嘛。”

这种充满真情实意的口气,使坐食祖产的岛村感到非常意外。

“说真的,在哪儿干还不是一样。何必想不开呢。”岛村从她那种无所谓的语调中,听出了她的心声。

“那样就行了。因为惟有女人才能真心实意地去爱一个人啊。”驹子脸上微微发红,她垂下了头。

后领空开,从脊背到肩头仿佛张开了一把白色的扇子。她那抹上了厚脂粉的肌肤,丰满得令人感到一种无端的悲哀。看起来像棉绒,又像什么动物。

“如今这世道嘛。”岛村嘟哝了一句,却又觉得这话分明是虚假的,不禁有点寒心。

然而,驹子却天真地说:“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啊!”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来,茫然若失地补上一句:“你不知道吗?”

她那贴身的红色内衣看不见了。

岛村正在翻译瓦勒里[保尔-瓦勒里(1871-1945),法国象征派诗人、评论家]和阿阑[阿阑(1868-1951),法国哲学家、评论家]的作品,还有俄国舞蹈盛行时期法国文人墨客的舞蹈理论,打算印很少的一些精装本自费出版。这些书对于今天的日本舞蹈界恐怕没有什么用处。要说这一点,反而使他感到放心,也未尝不可。通过自己的工作来嘲笑自己,恐怕也是一种撒娇的乐趣吧。说不定由此可以产生他那悲哀的梦幻世界,所以也就毫无必要急于出来旅行了。

他仔细地观察着昆虫闷死的模样。

随着秋凉,每天都有昆虫在他家里的铺席上死去。硬翅的昆虫,一翻过身就再也飞不起来。蜜蜂还可以爬爬跌跌一番,再倒下才爬不起来。由于季节转换而自然死亡,乍看好像是静静地死去。可是走近一看,只见它们抽搐着腿脚和触觉,痛苦地拼命挣扎。这八铺席作为它们死亡的地方,未免显得太宽广了。

岛村用两只手指把那些死骸捡起来准备扔掉时,偶尔也会想起留在家中的孩子们。

有些飞蛾,看起来老贴在纱窗上,其实是已经死掉了。有的像枯叶似地飘散,也有的打墙壁上落下来。岛村把它们拿到手上,心想:为什么会长得这样的美呢!

防虫的纱窗已经取了下来,虫声明显地变得稀落了。

县界上的群山,红锈色彩更加浓重了,在夕晖晚照下,有点像冰凉的矿石,发出了暗红的光泽。这时间正是客栈赏枫客人最多的时候。

“大概本地人要举行宴会,今晚不能来了。”当天晚上驹子来到岛村的房间告诉他又走了。不久大厅里就响起了鼓声,不时扬起了女人的尖叫声。在一片喧嚣中,意外地从近处传来了清越的嗓音。

“对不起,里面有人吗?”叶子喊道。“这个,驹姐让我送来的。”

叶子立在那儿,像邮差似的伸手递了过去,然后慌忙跪坐下来。当岛村打开这张折叠的纸条时,叶子已经渺无踪影了。岛村连一句话也没说上。

白纸上只歪歪斜斜地写着这样几个字:“今晚闹得很欢,我喝酒了。”

但是,没过十分钟,驹子就拖着碎乱的脚步走了进来。

“刚才那孩子送什么来没有?”

“送来了。”

“是吗?”她快活地眯缝着一只眼睛说,“唔,真痛快。我说去叫酒,就偷偷地溜出来了。被掌柜发现,挨了一顿骂。酒真好哩,即使挨骂,我也不在乎。啊,真讨厌,一来到这里就醉了。我还得去啊。”

“你连指尖都泛起好看的颜色哩。”

“呃,做生意嘛。那姑娘说了什么啦?惊人的妒忌之火在燃烧,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