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第2/5页)

病人一个挨一个地走向蒂勒尔大夫的桌子跟前。他们中有老头,有小伙子,也有中年人。多数属于劳力者,其中有码头苦力、马车夫、工厂工人和酒店侍者。不过他们中也有些衣冠端正的人,显然是些社会地位比一较优越的店员、职员之类的人物。蒂勒尔大夫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有时候,有些人故意披件蹩脚衣服,装出一副穷酸相。但是蒂勒尔大夫的目光犀利,对凡是他认为是伪装的一律加以制止,有时干脆拒绝给那些他认为出得起医疗费的人看病。女人可是最叫人头痛的捣乱者。不过她们伪装的手法实在不高明,往往身上穿件破烂不堪的斗篷或者裙于,可忘了抹去套在手指上的戒指。

"你戴得起珠宝饰物,也一定有钱请医生。医院是个慈善机构。"蒂勒尔大夫冷冷地说。

他说罢便把挂号证扔还给病人,叫下一位病人上来。

"但是我持有挂号证呀!"

"我才不在乎呢。你快给我出去!你没权利上这儿来揩油,占穷人看病的时间。"

那个病人恶狠狠地瞪了蒂勒尔大夫一眼,气呼呼地退了出去。

"她很可能会写信给报社,去告伦敦的医院管理不善,"蒂勒尔大夫一边笑吟吟地说,一边信手拿起下一个病人的挂号证,并用狡黠的目光朝那病人扫一眼。

大多数病人都以为这家医院是国立医疗机构,并认为他们交纳的赋税中就有一部分是用来办这家医院的。因此,他们把来看病当作自己的应有权利。他们还认为医生费时给他们看病一定得到很高报酬。

蒂勒尔大夫让他的助手们每人检查一名病人。助手们把病人带进里面房间。这些房间都很小,每个房间都摆着一张睡椅,上面铺着一块马毛呢。助手首先向病人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然后检查他的肺部、心脏、肝脏,并把检查情况一一记在病历卡上,同时根据自己的判断开出处方。这一切完毕后,他便等候蒂勒尔大夫进来。蒂勒尔大夫一看完外头的男病人,就来小房间,身后还尾随着一小批实习的学生。此时,助手便高声读出自己检查的结果。蒂勒尔大夫听完后,便向助手提出一两个问题,然后亲自动手检查病人。要是碰到值得一听的情况的话,刚才跟他一道进来的那批医科学生便纷纷掏出听诊器。此时,你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两三个学生站在病人的面前,默默地诊听着他的胸腔,可能还有两名学生在诊听他的背部,而在旁边还有几位学生,一个个急不可耐,急于想一饱耳福。那位病人处在这批学生的包围之中,脸上虽说有几分尴尬的神色,但看到自己成为人们注意的中心,倒也不见得不高兴。在蒂勒尔大夫口齿伶俐地剖析病例的当儿,那位病人扑朔迷离地在一旁聆听着。有两三个学生再次操起听诊器专心听着,力图听出蒂勒尔大夫刚才提到的杂音和噼啪声。他们听完后,才叫那病人穿上衣服。

病情诊断完毕后,蒂勒尔人大便回到大房间里,重新在他的办公桌旁就座。这时候,无论是哪位学生在他身边,他都要征求该学生对刚才他看过的病人开什么处方。被问的那位学生随即报出一两种药名。

"你开这种药?"蒂勒尔大夫接着说。"嗯,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你那个处方颇有独到之处。不过,我认为我们不能轻率从事啊。"

他的话总是逗得学生哄堂大笑,而他对自己的连珠妙语似乎也颇为欣赏,眸子里总是闪烁着扬扬得意的神色。这时候,他开出完全不同于那位学生提出的处方来。一巳碰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病例,学生就建议采用蒂勒尔大夫给第一个病人开的处方,可他却充分发挥其聪明才智,煞费苦心地开出一味完全不同的药来。有时候,配药房的药剂师成天疲于奔命,双腿累得够呛,他们喜欢医师开列已备药品,以及多年临床证明疗效灵验的该院的传统混合药剂。对此,蒂勒尔大夫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还是乐于开出一种配方复杂的药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