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4页)

"我可有点失望,你没在自己的信仰里再加上点佛教的禅机,"维克斯说。"坦白地说,我。可有点同情穆罕默德。我感到遗憾,您竟把他撇在一边不理不睬。"

海沃德开怀大笑。那天晚上他心情舒畅,那些铿锵悦耳的妙语仍在自己耳边回响。他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干了。

"我并不指望你能了解我,"他回答说。"你们美国人只有冷冰冰的理解力,只可能持批评的态度,就像爱默生之流一样。何谓批评?批评纯粹是破坏性的。任何人都会破坏,但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建设。你是个书呆子,我亲爱的老兄。重要的问题在于建设:我是富有建设性的;我是个诗人。"

维克斯注视着海沃德,目光中似乎既带着严肃的神色,同时又露出明朗的笑意。

"我想,要是你不见怪的话,我得说,你有点醉了。"

"没有的事,"海沃德兴致勃勃地回答说。"这点酒算得了什么,我照样可以在辩论中压垮您老兄的。得啦,我已经对您开诚布公了。现在您得说说您自己的宗教信仰罗。"

维克斯把头一侧,看上去活像只停歇在栖木上的麻雀。

"这问题我一直琢磨了好多年。我想我是个唯一神教派教徒。"

"那就是个非国教派教徒罗,"菲利普说。

他想象不出他们俩为什么同时哑然失笑:海沃德纵声狂笑,而维克斯则滑稽地溟抿嘴格格傻笑。

"在英国,非国教派教徒都算不上是绅士,对吗?"维克斯问。

"嗯,如果您要我直言相告,我得说是的,"菲利普颇为生气地回答说。

他讨厌他们笑他,可他们偏偏又笑了起来。

"那就请您告诉我,何谓绅士?"

"哟,我说不上来,反正这一点尽人皆知。"

"您是个绅士吗?"

在这个问题上,菲利普从未有过半点儿怀疑,不过,他知道这种事儿是不该由本人来表白的。

"假如有那么个人在您面前大言不惭自称是绅士,那您完全有把握此人决非是个绅土!"菲利普顶撞了一句。

"那我算得上绅士吗?"

不会说假话的菲利普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他生来很讲礼貌。

"喔,您不一样,"他说,"您是美国人嘛。"

"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只有英国人才算得上是绅士罗,"维克斯神情严肃地说。

菲利普没有反驳。

"是不是请您再稍微讲得具体些?"维克斯问。

菲利普红了脸,不过他一冒火,也就顾不得会不会当众出洋相了。

"我可以给你讲得非常具体。"他想起他大伯曾讲过:要花上三代人的心血才能造就一个绅士。常言道,猪耳朵成不了绸线袋,就是这么个意思。"首先,他必须是绅士的儿子,在公学里念过书,而且还上过牛津或者剑桥。"

"这么说,念过爱丁堡大学还不行罗?"维克斯问。

"他得像绅士那样讲英语,他的穿戴恰到好处,无可挑剔。要是他本人是绅士,那他任何时候都能判断别人是不是绅士。"

菲利普越往下说,越觉得自己的论点站不住脚。不过这本是不言而喻的:所谓"绅士",就是他说的那么个意思,他所认识的人里面也全都是这么说的。

"我明白了,我显然算不上个绅士,"维克斯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说自己是非国教派教徒,你竟会那么感到意外。"

"我不太清楚唯一神教派教徒究竟是怎么回事,"菲利普说。

维克斯又怪里怪气地把头一歪,你简直以为他当真要像麻雀那样吱吱啁啾呢。

"对于唯一神教派的教徒来说,凡是世人相信的事物,他差不多一概极其真诚地不予相信,而对凡是自己不甚了然的事物,都深信不疑。"

"不明白您干吗要取笑我,"菲利普说。"我是真心想要知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