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冬天的湖(第6/8页)

“她从美国到欧洲去表演了吧?”

“对啊。”波子点点头,“据说起先崔承喜是想成为声乐家的。崔承喜的哥哥非常赞赏来京城演出的石井漠先生的舞蹈,就请石井漠先生收他的妹妹为弟子。石井漠便将崔承喜带到日本来。那时候,她刚从女校毕业,才十六岁……”

“正是我跟随香山先生四处演出的年龄啊。”品子接口说了一句。

波子又继续讲下去:“也许有这种看法:因为是石井漠先生的弟子,也就传授了先生的舞蹈。在首次表演会上,妈妈觉得崔承喜的舞蹈的确跳出了被压迫民族的反抗精神,不禁大吃一惊。崔承喜红起来以后,她的舞蹈也变得华丽明朗。那种深沉的悲伤和愤怒激起反抗,从而扭动身体的力量没有了……大概是朝鲜舞蹈深受欢迎,她也就不怎么跳石井流派的舞蹈了。她是以朝鲜舞姬的名义到欧洲去的。在日本,她被叫作半岛舞姬。”

“她的舞蹈我也还记得一些,比如剑舞、僧舞,还有艾赫雅-诺阿拉舞。”

“她那胳膊和肩膀动起来真有意思。按崔承喜的说法,朝鲜是缺少舞蹈的国家,传统舞蹈本来不受重视。崔承喜从濒临衰亡的传统中,竟能创造出那样新颖的舞艺。光凭焕然一新这点,也是令人高兴。崔承喜一定深深感到了民族性这个问题。”

“民族性?”

“提到民族性,我们就应该跳日本舞蹈。但你还不需要考虑到那一层……日本舞蹈的传统太丰富、太强烈了。正因为这样,新的尝试也就更困难,而且容易倒退。不过,我觉得日本是世界的舞蹈之国,这不是从芭蕾舞,而是从日本传统舞蹈来看的……的确,日本人是具有舞蹈才能的。”

“可是,日本舞蹈同芭蕾舞正相反呀。日本人的心灵和体态的传统,简直是相悖的。日本舞蹈的动作似乎是含蓄内在的,而西方舞蹈的动作则是奔放外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过,品子从小就接受芭蕾舞的形体训练。据说在西方,要求芭蕾舞女演员身高五尺三寸,体重四十五公斤左右,这是最理想的,品子还算可以。”

品子本应在新桥同波子分手到大泉芭蕾舞团研究所去,她坐过了站,一直到了东京站,便一起到母亲的排练场来。

“友子大概不会来了吧。”

“会来的。按她的性格,肯定会来的。她即使不在妈妈这儿工作了,也会有礼貌地来打个招呼。”

“是吗……昨天她不是已经来告别过了吗?她昨晚没睡,再加上说了那番话,来见妈妈大概觉得难为情吧。”

“她这个人是不会不辞而别的。”波子自信地说。

品子心想,如果今天看不到友子的身影,母亲一定会感到很寂寞。所以她才跟母亲一起来。

一下到排练场所在的地下室,便听到了《彼得鲁什卡》的音乐。

“是友子呀。”

“喏,瞧!”

友子穿着排练服,没有练舞。她身靠把杆,在欣赏唱片。排练场已清扫得干干净净。

“先生,您早。”

友子腼腆地将唱机关上,陡地望了望墙上的镜子。

“《彼得鲁什卡》?”品子说着又将唱片的同一面放在唱机上播放。第一场是狂欢节的热闹场景。

波子在镜子里看着友子,说:

“友子,还没有吃早饭吧?后来你没有回家,直接到这儿来的吧?”

“是啊。”

友子显得有点疲惫,眼皮都成双了,眼睛却凝聚着熠熠的光彩。

“友子在,我就上研究所去啦。”品子对母亲说罢,走到友子身旁,把手搭在她肩上。“我正和母亲说话,心想友子大概不会来了,就跟着母亲来了。”

狂欢节的乐曲声高潮迭现,品子感到友子的身体暖融融的,不由得激情满怀。友子这种体温,说明她刚才一直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