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第2/5页)

少年修士口中还在喃喃曰道,一转眼,人间已是沧海桑田,三百余年巨变。

谢长留再抬眸望去,谢欢的身影单薄起来,化为一道涣散金光,消失在原地,松林中,琅琅背书声还依稀传来。

终于,谢长留对着那一片虚空低声道:“处世不易,行路多艰,多加珍重。”

鬼境外,千里之外的开阳山,冠子立在明月下,清水观堂前还挂着那卷三百年前另一位年轻修士亲手所写下的《行路难》,那冠子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忽然仰头看了眼,只见清风朗月,人间大白。

鬼境中,谢长留已经转身走出了道观,山中熙熙攘攘全是黄巾道士,预备着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谢瑶端了水坐在院子洗脸,在她的身后,院子里的白墙上用木炭划出浅浅的七道痕迹,许多年前,有个道士每年带着女儿来这墙根下划身高,长一岁,划一道,第七道划完后,往上是一片空白。

谢瑶回头看着那些划痕,脑子里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她没能捕捉到,阳光越过墙头,她眯了下眼,抬手用力地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

山中岁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等谢瑶收拾好后,一回头,却发现谢长留已经在那树下站着了,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她喊道:“爹!时辰到了吗?”她忙着去凑热闹。

谢长留走过去,帮她把略带杂乱的头发梳理了下,又用红绸子扎了一遍,伸出手抚着她的头顶,“再坐会儿,陪爹聊会儿天。”

谢瑶很想去看热闹,可谢长留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拉着谢长留坐下,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爹,我和你说,刚刚我躺在树下做了个梦!”她似乎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紧了谢长留的手。

谢长留看着她,抬手把她头上的发带拨好。

谢瑶自顾自说下去,“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我就记得我好像……”她猛地一噎,又不好对着自己亲爹说貌似梦到自己出嫁了,于是吞吐了小一会儿,她对着谢长留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应该是一个好梦。”她头一歪,撞谢长留肩上了,好像小时候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谢长留看了她一眼,谢瑶拿发带捂着脸,忽然谢瑶抬起头,“爹!”

她一惊一乍的,谢长留被轻轻地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叫你一声。爹,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多叫你几声。”说完她又凑近了些,忽然大声喊道:“爹!”

谢长留这一次却没有被她吓着,他静静看着谢瑶,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似的。

终于,他抬手轻轻摸了下谢瑶的头发,低声道:“阿瑶,想娘亲吗?”

谢瑶微微一顿,在她的记忆中,谢长留还是第一次和她提起她娘亲,她顿了会儿,轻声道:“爹,你怎么了?”

“我忽然有些想她了。”

谢瑶又是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谢长留才好,她娘亲走得太早,她对她的记忆已经很淡了,隐约知道她应该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她曾听谢欢师叔说过,她爹娘成亲后,她爹三天两头被她娘劈头盖脸骂,骂得得狗血淋头,这事整个开阳山的人都知道。她还听师叔说,打是亲骂是爱。

谢瑶小时候觉得有意思,现在想想,觉得这事有点可怕的。

谢长留望着陷入沉思的谢瑶,摸了下她的头发。

谢瑶以为他还伤心,想了会儿,安慰道:“爹,你放心,我以后会孝顺你的。”又道,“以后日子长着呢!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长留看着她,良久,他才终于轻声道:“好啊。”

谢瑶伸手搭上谢长留的肩,另一只手拨了下那红色发带,脑子里忽然划过首诗,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她微微一顿,这诗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她再回忆,脑子空白一片,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