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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气温零下二十度,街道寂静,只有一个身穿短薄夹克的男子朝哈利停车处的方向走来。从男子左摇右摆的步伐看来,是个十足的瘾君子。男子站在汤姆那栋公寓的大门口,左瞧瞧右看看,然后拿出一根撬棒,开始攻击门锁。哈利坐在车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知如果自己出面制止,他的监视行动就会曝光。男子可能吃了太多的药,无法把撬棒正确地嵌在门锁上,以致当他往下用力一扳,一大块木片从门板上飞了出去,还夹带肴碎裂声响。就这么一扳,男子一屁股坐倒在街口的雪堆里,而且一坐不起。许多扇窗户亮起灯光,汤姆家的窗帘也晃了晃。哈利等待着。没有任何动静。外头的气温有零下二十度。汤姆家的窗户依然亮着。那瘾君子一动不动。事后哈利经常回想,当时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他的手机电池因为气温太低而无法正常运作,因此无法打电话求援。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该死的瘾君子。外头气温零下二十度。他妈的瘾君子。哈利当然可以驾车前往医院急诊室,告诉值班人员有个瘾君子坐在这里的雪堆中。这时哈利看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竟是汤姆。汤姆身穿睡袍,脚穿靴子,双手戴着连指手套,模样十分滑稽,手中还拿着两条羊毛毯。哈利养见汤姆检查那瘾君子的脉搏和瞳孔,然后用毛毯把他裹住。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汤姆站在原地挥动双臂,保持温暖,同时朝哈利停车的方向望来。几分钟后,一辆救护车驶来,在那栋公寓前停了下来。

那天晚上哈利回到家,在高背沙发椅上坐下,点燃一根烟,聆听拉格摇滚客乐队和爵士乐手艾灵顿公爵的音乐。接着他出门上班,也不管身上那套衣服已经穿了四十八小时。

四月某个晚上,蕾切尔和哈利第一次吵架。哈利在最后一刻取消他们的周末旅行,蕾切尔说这是他最近第三次说话不算话了,他没有信守他答应过奥列格的事。哈利指责蕾切尔把奥列格拿来当借口,她只不过是要哈利把她摆在第一位,满足她的需求,而把追缉杀害爱伦的凶手这件事摆在后头。蕾切尔说爱伦早已成为一缕游魂,但他却把自己封闭起来,守着一具尸体,这样实在太不正常了。蕾切尔还说哈利只是不断啃食这出悲剧罢了,简直就跟恋尸癖没有两样,而且他的驱动力并非来自爱伦,而是来自他复仇的私欲。

“你受了伤,”蕾切尔说,“现在你舍弃一切只是为了复仇。”

哈利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却突然瞥见奥列格穿养睡衣、红着眼眶站在楼梯栏杆后。

之后哈利就不再做任何和追查凶手没有直接关联的事。他压低台灯阅读电子邮件,盯着独栋住宅或住宅街上昏暗的窗户,等待永远不会从门里出来的人,每天只抽空回苏菲街的家睡上几小时。

白昼渐长渐亮,哈利却毫无进展。一天晚上,他的童年1梦突然再度出现,梦中,妹妹的长发被夹住,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哈利吓得全身偁硬。第二天晚上噩梦再度出现,接下来的晚上他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奥伊斯坦·艾克兰是哈利的童年好友,不开出租车时就在马力克酒吧喝酒,他说哈利看起来累坏了,他可以提供一些便宜的安非他命。哈利一口回绝,继续搜查,坚持不懈。

关系的崩坏只是时间早晚,一件平凡无奇的事,例如未付账单,就能成为导火线。五月底的一天,他在办公椅上被电话铃声吵醒。蕾切尔在电话里说旅行社提醒她,他们还没支付诺曼底农庄的租赁费用。旅行社表示愿意等他们一星期,然后就可能把农庄租给别人。

“最后期限是星期五。”这是蕾切尔挂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