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精(第4/15页)

妈妈心里一阵恐惧。她就地抓起两三块坚硬的石头,提防它突然跑过来。可是就在妈妈低下头去捡石头,然后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两点绿光消失了。

天上的月亮很淡,像滴在黑布上的一滴米汤水。

妈妈借着这点月光,朝那个草垛看去,黄鼠狼已经不在那里了,附近也不见它的踪影。一瞬间,它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但是它好像随时都能出现在某个地方。

妈妈心中打起鼓来,惶惶不安地快步回到家里,似乎生怕它跟了过来。

妈妈将睡梦中的爸爸推醒,告诉爸爸刚才发生的事情。爸爸摆摆手:“你怕是看花了眼吧,哪有眼睛会发光的黄鼠狼?快点儿睡吧。”

那天晚上,妈妈做了一个梦,梦见思姐的眼睛变成了黄鼠狼的眼睛,见到鸡就扑过去,张嘴直咬鸡的脖子,咬得鲜血淋漓。村里各家各户的鸡都不得安生,被黄鼠狼一般的思姐赶得到处跑,鸡毛鸡血都撒了一地。妈妈跑过去拉住思姐,思姐转过头来,一脸的鸡血,狰狞可怖。思姐笑嘻嘻地对妈妈说:“我不是思思,你搞错了,我姓黄,我不是童家的人,我姓黄嘞!”说完张口就要咬妈妈。妈妈吓醒了。

我姓黄?黄鼠狼可不是姓黄吗?妈妈摸了摸脸,都是冷汗。

第二天,妈妈去劝了伯母,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思姐这次回来是最不开心的一次。天天跟在她尾巴后面的我最清楚不过了。思姐说,那晚我妈妈走后,那只黄鼠狼又来到了窗台上,默默地看着她,两只眼睛发出微弱的荧光。思姐对它说道:“你走吧,再被人看到,又要扔石头砸你的。”

但是那只黄鼠狼没有走,懒洋洋地躺在窗台上,默默地看着思姐。

思姐也不驱赶它,兀自睡了。第二天的阳光从高处打下来,落在窗台上,那里已经没有了黄鼠狼的影子。伯母打扫卫生的时候,在窗台上发现了几根染血的鸡毛。伯母很纳闷儿,家里已经没有养鸡了啊!

77.

思姐原本打算收割完水稻就回城里的。但是伯母再三要求她多待两天。思姐问伯母为什么要多待两天,伯母支支吾吾。

思姐以为伯伯和伯母舍不得她,便将收好的行李重新放回,顺便帮伯母晒稻谷。

那是一个夏季的午后,我坐在自家门槛上,透过炽热的阳光看着思姐心不在焉地看守地坪里的稻谷。偶尔有邻家的鸡鸭跑过来啄米,她就举起扫帚装腔作势,嘴里喊出“戚戚”的驱赶声。鸡鸭受了惊吓,就跑出地坪,去附近的草丛里寻觅食物。

黄灿灿的稻谷如一颗颗金子般铺在地坪里,充分享受阳光的蒸腾。那时候村里还不曾有水泥地坪,晒谷时为了防止稻谷跟沙粒混在一起,农人就用牛屎荡地,牛屎硬了结了壳,其功效如水泥地一般。

思姐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像她身边的猫一样无精打采。那只猫在她的脚旁,不住地打哈欠,阳光对于它来说只有催眠的作用。它不时地用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看对面的我,它的瞳孔此时缩小成一个“1”字。晚上我见它的时候,瞳孔是圆溜溜的“0”字。

突然,那只猫浑身一惊,逃难似的跑到屋内去了。

昏昏欲睡的思姐被猫的动作惊醒,却看见金灿灿的地坪对面走来一个俊男子。男子背着一把一米多长的猎枪,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毛茸茸的东西。

那个男子朝思姐走了过来,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思姐发笑,还是因为阳光太强烈的缘故。他手里的东西还在抽搐,猩红的血滴落下来,染脏了地坪里的稻谷。

“你是思思?”那个男子眯着眼睛问道,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思姐看清楚了,那是一只中弹的黄鼠狼。

思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点点头:“是啊!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