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人獒(第2/5页)

原因无人知晓,据说有位农奴主丹增松格,小时候骑马跌落,双眼被乱石刺瞎,脸被划得稀烂,遇到狼群围攻,被自家豢养的人獒舍命救出,一路摸爬着回了家,自此幡然醒悟,一心向佛,善待牧民。他成年之后,把所有家产分给农奴主们,只求取消这种灭绝人性的游戏。

传说不知道真假,自此再无“人獒之战”,却多了一位盲目疤脸僧人,游走各地,用藏红花、雪莲配药为牧民治病,制作天珠惠赐祈福,只收少量的奶子和干肉做医资。牧民们称他“洛桑多吉”,意思是“心地善良的金刚”。

洛桑的名声越来越大,所到之处,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如此过了几年,他路过一处牧民帐篷,贫苦的夫妇领出了哑巴女儿白玛。

洛桑看到白玛嘴角有一颗小痣,沉默许久,抚摸着白玛头顶说道:“我曾偶遇中原白发老者,彻夜长谈,得《道德经》一本,里面有句话,‘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最美丽的声音是无音之声,最美丽的形象是无形之相。白玛不是哑巴,只是你们没有听到最美声音的心而已。”

连字都不认识的夫妇自然听不懂话里的深意,只知道白玛治不好,家里多了个吃白饭嫁不出去的废物,连一头牦牛的嫁妆都换不来。白玛眼巴巴望着父母厌恶的表情,眼里憋着泪水,洛桑长叹一声:“白玛,你愿跟随我苦修佛法,以大音度人么?”

白玛眨着黑玛瑙般晶亮的大眼睛,用力点头,跟着洛桑走了。爬上山顶,白玛遥望着破旧的帐篷,有个小姑娘钻出帐篷前,焦急地寻找着什么。许久,小姑娘咧嘴哭了,夫妇往她嘴里塞了一块黑乎乎的干饼,叱骂着赶进帐篷。不多时,夫妇捧着一盆羊奶,喂食着懒洋洋晒太阳的几只藏獒。

在他们眼里,女孩还不如能够抵御狼群的藏獒重要。

洛桑干瘪的眼眶仿佛看到了这一幕:“你的妹妹?”

白玛点点头,嘴唇咬出深深的牙印。

“我错了!”洛桑满脸疤痕抽搐着,“我能治愈他们的身体,却唤不醒他们的心。心不醒,苦难,永不停止。”

喜马拉雅皑皑雪山,几只雄鹰盘旋,洛桑低声说道:“有残疾的孩子被视为不祥之物,活不了多久就会丢到雪山饿死,执行天葬的神鹰把灵魂带回桑吉身边……白玛,我寻找你,已经很久了。”

自此,盲眼的洛桑多吉身边多了一位哑巴女孩。洛桑为人治病时,白玛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张嘴唱着无声的歌曲。

十多年过去了,白玛出落成标致的姑娘,洛桑没有受到年龄的影响,依然是那副模样。有人说,洛桑是肉身金刚,永不会老;也有人说,洛桑收留白玛,是为了修习“密宗双修”,保得肉身不寂。之所以选择白玛,因为哑巴不会透露秘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了这样的谣言:“洛桑是恶鬼附身,用藏药和天珠吸取人的精气渡劫。”

自然没有人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然而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洛桑所到之处,总有几家牧民和农奴主惨死。有的被野兽闯入帐篷生生咬死,残体内脏遍地都是;有的像是被吸干了精血,成了黑皮包着骨架的骷髅;有的却是脑壳凿了个洞,脑浆灌进酥油茶壶,架在牛粪火堆上咕嘟咕嘟煮着。牧民们以为是巧合,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种种推测合在一起,牧民相信了那个谣言。

洛桑被视为恶鬼,迎接他的不是笑脸,而是锋利的弓箭和藏獒的牙齿。洛桑再也没有出现,隐居在喜马拉雅山脚的一处密林。

恐怖的死亡并没有因为洛桑的消失而停止,死的人越来越多,帐篷内外到处都是既像是人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奇怪脚印。

恐惧的牧民和农奴主们忘记了曾经的恩惠,经不住几个人的煽动,拿着武器结伴赶至密林,除掉恶鬼化身的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