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谋逆…

谢家想害一个人,在洛阳,本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成静被赐死之日,边关将士议论纷纷,反抗情绪十分高昂,几近哗变。

但乱象被宋让等将领及时镇压。

到底还是远离权利中心,闹也闹不出个所以然来,谢映舒当日亲自去检查了一下“尸体”,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随便寻个地方埋了罢,不必立碑,他仇家太多了,就这样吧。”

御前总管对谢映舒满面堆笑,讨好地应了个“是”,便连忙命人拖着成静的“尸体”退下了。

成静再次睁开眼时,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伸出手来,看了看沾满灰尘的手心,忽然听到身边有细微的喘息声,扭头看了过去。

黑暗之中,宋匀坐在一边,笑道:“您醒了!”

成静在黑暗中低低应了一声。

“属下刚刚将您从坟里面刨出来,差点吓死我了,真没想到谢映舒说埋人就埋人,差点就以为您要被憋死了。”宋匀笑出一口白牙,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道:“别说,这假死要当真好用,幸好当年我们在荆州认识了窦海,不然这回倒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成静没有回应,只抬头捏了捏眉心——假死药的药效并未完全褪去,他此刻还有点头晕。

他一边吐纳,一边淡淡问道:“这是何处?”

“这是属下在郊外的一座废弃老宅,闲置已久,周围没什么人居住,只是如今整个洛阳都在谢族监视之下,属下怕暗中有人监视到这里,便没有点灯。”宋匀道。

倒是谨慎。

成静低声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待我换了之后,即刻启程吧。”

宋匀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摸出兵法来递给他,“将军尽管调遣兵马,属下已经全部知会过了,只要谢族有什么轻举妄动,将军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成静皱紧眉,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捂住脑袋,又低声道:“我夫人如何?”

他提前与谢映棠说过假死之事,只是此事终究有危险,他怕她还是担心。

三郎应该是不会为难她,只是以三郎多疑的性子,就怕她再次被软禁起来。

宋匀道:“大人放心,夫人安然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

“……夫人又病了。”

谢映棠站在屋中,舀了一盆水,对着头顶一遍又一遍地淋下。

她身子虚弱,不过才用了小半盆,便已浑身滚烫。

她确实被谢映舒软禁了,也唯有此法,才能争取到一丝机会。

她不知道外面如何了,但是她只有一个念头——

尽管完成成静交给她的任务。

只要做好了,她就可能救他,才有绝地反击的希望。

谢映舒过来时,她虚弱地坐在床头,小脸惨白,身子软绵无力。

他当即怒道:“你便是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她睁开眼,对他惨然一笑,“阿兄,我的死活对你重要吗?”

她看着谢映舒的脸由暴怒转为讽刺,脸色却白了一寸。

她没有再说话,闭上眼去,直到婢女端来黑乎乎的汤汁,她才配合张嘴,小口小口饮下。

谢映舒看了半晌,微微伏低身子,对视着她的双眼,“谢映棠。”

她睁开眼,望着他。

“你说我残忍,你又何尝不是。”他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至极,“我作为兄长,到底有过亏待你吗?”

她抿唇,偏头不语。

他自然没有。

但是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兄妹亲情来衡量。

当初的她天真烂漫,或许会觉得阿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可如今,放在她眼前的,是这个天下,和那么多的性命。

那些寒门儿郎们,要被士族赶尽杀绝,凭什么?

成静从头到都是被逼的,他周旋至今,又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