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2/3页)

当那个疯子的瑞典尖刀刺破这些图片的时候,克雷发誓他听到了这些无辜的人物痛苦呻吟的声音。

他怒火冲天,(至少那一刻)不管那锋利的尖刀了,他一把将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推后一步,用他的画夹当作盾牌。看到刀还插在上面,画夹弯成了个大大的V字,他越发愤怒了。

“布勒!”那疯子抱怨着,想把他的尖刀收回,可是刀插得太深,怎么也拔不出。“布勒克-亚姆多-兰姆卡扎拉啊-巴巴拉!”

“我要啊-巴巴拉你啊-卡扎拉,你这个混蛋!”克雷叫喊着,将左脚挪到了那疯子向后退的脚后面。后来克雷才想起来人的身体在必要的情况下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这就是身体一直保留的秘密,正如如何跑跳,如何跃过小溪,如何与异性交合,还有就是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如何死去。在遭遇极大压力的情况下,这种身体的本能反应会迅速发挥作用,进行必要的调节,而这时大脑则静立一边,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吹着口哨,脚打着拍子,仰望天空。再或者它只能思考尖刀穿过画夹时的声音,这个画夹可是你老婆送给你二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之类的事情。

那个疯子被克雷的脚绊倒了,仰面摔在人行道上,正如克雷那聪明的身体所打算的那样。克雷站在他身边,喘着气,双手紧握着画夹像战斗中的盾牌一样护住胸口。那把屠刀还插在上面,穿透整个画夹。

那疯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克雷的新朋友赶忙跑上前踢他的脖子,重重地踢。

这个小个子大声地哭泣,眼泪顺着面颊直泻而下,水雾蒙住了他的眼镜。那疯子倒在人行道上,舌头伸出嘴巴呛咳着,那咳喘的声音在克雷听来就像那疯子刚才的胡言乱语。

“他要杀死我们!”小个子抽泣着。“他要杀死我们!”

“是啊,是啊!”克雷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以相同的方式对儿子约翰尼说过是啊,是啊。那时候他们夫妇还把儿子叫做约翰尼奇。约翰尼还曾爬过门前台阶来找他们,擦破了小腿或者手肘,一边哀哭着我出血了!

那个躺在人行道上的人(浑身都是血)用力撑着胳膊想站起来。这一次克雷出手“帮”他一把,一脚从下面踢中了他的手肘,把他放倒在人行道上。这一脚最多也只是权宜之计,没什么效果。克雷抓住尖刀的手柄,一碰到手柄上那黏糊糊、半凝固的血迹便有些畏缩——就像手擦过一块冷硬的腊肉油。他一拉,刀出来了一点儿,接着要么是他停了手,要么是他的手滑下来了。幻觉中他听到自己创造的人物在画夹的黑暗深处不开心地嘟囔着,他自己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喊叫。

他有点情不自禁,禁不住想自己把刀拔出来干什么。把那疯子捅死?他想刚才一时头脑发热还有可能这么做,可现在肯定不会。

“怎么了?”小个子哽咽着问。克雷的心情其实不好,但他也禁不住被这声关怀所打动。“他伤到你了?你刚才挡住了他一会儿,我看不到。他伤到你了?

你受伤了吗?““没有,”克雷说。“我还好——”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北面传来,那里应该是波士顿港另一边的洛根机场。他们俩都耸起肩膀往后躲。

那疯子趁着这个机会坐了起来,爬动着要逃走。小个子略显笨拙地一脚踢过去,效果还不错,一只脚正踏在疯子那半截领带上又把他踢翻在地上。疯子嚎叫着,抓住了小个子的脚,眼看他就要把小个子拉倒在地然后再扑将过去。还好克雷及时抓住这个新朋友的肩膀将他拉开。

“他抢走了我的鞋!”小个子大叫着。他们身后又有两辆车撞到了一起。四处的尖叫声和警报声比刚才更多。汽车警报,火灾警报,直撞人心窝的防盗警报,还有远处传来的尖锐的汽笛警报。“那狗娘养的拿了我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