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杯米喊魂(第2/3页)

杂毛小道呵呵笑,有些露怯,摇摇头,不敢搭话,怕说漏了。

欧阳老先生指着床上沉睡的阿根,说他刚才把了脉、摸了骨,这年轻人的睡眠仿佛是人为的,倒真是奇怪了,莫非是小道长所为?杂毛小道笑,说不是,这件事情他没有参与,是这个家伙搞的。他指着我笑,而欧阳指间的胡子一翘一翘,说这手法闻所未闻,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

我说小子不才,来自苗疆一带,苗家三十六峒,有我一家。

欧阳老先生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是个苗家蛊师,像,确实像。现在懂这个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用它来救人,我活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到,不错,不错。我连忙跟他客气,问阿根这个样子,欧阳老先生可有主意?他闻言也摇摇头,说这年轻人魂吓丢了,需得喊。喊得回喊不回,这倒真的不知道了。

他的判断和我们的一模一样,并不出入,我们都点了点头。

现在也不是叙交情的时候,欧阳老先生把门打开,让几人进来后,从布袋之中拿出蜡烛、檀香、冥纸、一把奇怪的黑剪刀和一小撮用红袋子装着的米粒,我注意看了一下,是糯米。这老头子看着上了年纪,身手却利落得很,在床的四周、床沿下以及门口处,各点一柱香,因为没有地方插,阿根的姐姐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白萝卜,分段切好,搁在欧阳老先生指点的位置,一寸都不能偏移。

这都是他推算好了的方位。

香烧起,冥纸也有老万帮忙点,欧阳老先生把阿根换洗下来的衣服,放在燃烧的蜡烛火焰上下前后摆动,然后让阿根的母亲拿着那把又大又重的黑剪刀,不断地拍打地上,啪啪啪,直作响,衣服熏完,他递给阿根的父亲,然后手上抓着一把从红色袋子掏出来的糯米,碎米粒往床的四周撒,一边撒,一边喊:“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方米粮,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戊子鼠年六月初二,陈栋根命魂来归啊!请到九天玄女、接魄郎君,畀返陈栋根肚胆来归啊!”

他念完一句,让阿根的父亲亲自念一遍,阿根父亲念得结结巴巴的,但是好歹也算是凑合着。

杂毛小道在一旁低声告诉了,说这是南方一带招魂的法子,最早见于东汉时期的五斗米教。以米粮开路,让灵魂返回本体中。灵界和现实的世界不处于同一个维度,若这命魂在灵界,根本就无需顾忌距离,直接找回,重归身体。而且如果灵魂滞留住,被拘了,或者被困在某处,叫破嗓子,都不管用。

不过管用不管用,这都不晓得,所以我和杂毛小道在旁边围观,试过再说。

欧阳老先生喊话十分有特点。他说的是南方语,也就是白话,念起来就像唱歌子一样,只是没有音调,抑扬顿挫的时候,比歌还好听。唱歌的同时,他还在向四处撒米粒,手法很特别,似乎蕴合了某些说不上来的轨迹,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中震荡。

我闭上眼睛,用心、用全身的毛孔去感受“炁”之场域的变化。在这个无色无味无形的黑暗空间里,我能够感受到一股旋转的气流,以欧阳老先生为中心,以阿根的父母、阿根的身躯为媒介,向某些难以言喻的地方,传递一些信息,这些信息的意思很少,我能够领悟的只有两个字。

归来!归来!归来!

魂归来兮……

这个老先生,果真是一个厉害、有道行的人。

我顿时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亏得我之前还误以为这个清睿的老人,是个游走江湖的骗子呢。高手在大内,也在民间,这个世界上骗子定然是很多的,但是也不乏一些有着真材实料的人在。要不然,没有一个灵验的,这个庞大的团体定然就轰然倒塌,没有一点儿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