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虚假夫妻(第2/9页)

这一切都出自志田总一郎的意志。对三立商行来说,志田总一郎是专制君主。

商业公司的流动资金数目庞大。三立商行的流动资金约为七千亿日元,在全国同行业中排第十三位。而在这项资金中,公司本身的份额不足百分之三,百分之九十七是银行贷款和企业间的信贷即赊购商品。

公司需建立企业间的信用。公司从厂家购进商品,支付票据;作为厂家来说,接受有信誉的商业公司的票据也感到放心。如果不通过商业公司,直接把商品卖给需求者,就可免受商业公司从中盘剥。但是,一旦需求者破产,厂家也要跟着倒闭。如果商业公司介于其间,货款可由商业公司的票据得到保证。而商业公司之所以具有这样的信誉,是因为有大银行作后盾。商业公司一旦被银行抛弃,就无法存在下去;银行如果掌握了营业颇高的商业公司,就可坐享其成,大赚其钱。在这个意义上说,商业公司和银行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娶了银行总经理的女儿作妻子的永仓,在三立商行的地位自然得到了保证。

彩子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后盾强大。按说自己是永仓之流的小人物无法染指的“高贵女人”,理所当然地应当受到“高贵女人”的待遇。出于这种认识,她一开始就把永仓看作是侍奉主人家小姐的“家夫”,把永仓的父母视为卑贱的奴仆,自然会若无其事地口出恶言,辱骂他们是“猴子”。

永仓对此却不能说一句不满的话。他是彩子的丈夫,但不是“主人”①。

【① 日本妇女对外称自己的丈夫为“主人”。】

他们的新居座落在杉井区,建筑精美,庭院宽敞、环境幽静。这是志田总一郎特意为新婚夫妇建造的。凭永仓的力量是一辈子也住不上这样高级的住宅的。

毫无疑问,这里的一家之主是彩子。对她来说,永仓只不过是“满足情欲的家夫”,卧榻之上的主导权掌握在她手中。

新婚初夜,永仓就发觉她不是处女,可是,他还不能让她看出来,要象演戏一样,装作全然不察。这简直是屈辱的表演!然而她带来的陪嫁钱和保证他未来前程的票据却有着忍受这一切的充分价值。

尽管如此,彩子的专横跋扈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彩子在结婚的当初就主张夫妻要分开住,各有各的卧室。

迁入新居的第一夜,就按彩子的意见办理,她是在蜜月旅行时提出这一主张的。

他们去美国西海岸作新婚旅行。在洛杉矶的比巴里·克莱因特饭店度过了新婚之夜。从第二天晚上起,她就提出要分开房间住。

永仓不禁一惊,反驳说:“我们是夫妻呀!夫妻同住一个房间,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爱情和睡觉是两回事。”

“那就在房间里再增加一张床吧。”

“有外人在房间里,我睡不安稳。”

“外人?我们不是夫妻吗?”

“可呼吸完全是陌生人。呼出的是二氧化碳。一想到我睡着的时候,吸进别人呼出的气体,我就无法忍受。”

“可新婚夫妇不住在一个房间里,岂不让人感到奇怪吗?”

“那么我的房间就用个假名。要不熟人住进这个饭店,还以为我们吵架了。我不愿意这样。”

永仓这时痛感自己在人生道路上做出选择时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我这不是牺牲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换来这么一个骄奢蛮横的女人吗?

永仓想起了为得到彩子而失去的那个人。不,不是失去,而是自己把她抛弃了。如果这次新婚旅行是同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女人在一起的话,将是多么幸福美满呀!那消逝的女人的面影在他眼前晃动,引起他无限的惆怅烦闷。

永仓在洛杉矶的旅馆为妻子另订房间时,使用了“穗积裕希子”的名字。这就在无意中改换了新婚旅行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