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芭蕾 第6节(第2/3页)


刘暼了一眼包间的木门。
然后拿起手电筒,圆柱形的光芒投向过道的吊顶,缓缓移动,直到接近门厅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一个网栅形的通风口。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动过那架铝合金梯子了。
刚才查看ktv包间的通风口之后,将梯子留在了原地,所以,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她还是走进了包间,刚刚把梯子扛在肩膀上往外走,就听见门外面传来清晰的一响——
当啷!
浑身的寒毛噌地竖了起来!
这湖畔楼里,难道还有其他人?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木门,用手电筒照了照过道:空空如也,寂静得活像寿衣的袖口。
听错了?不会啊,分明是碰倒了什么酒瓶、脸盆之类的东西发出的声音。或者是一只猫闯的祸?也不大可能,在湖畔楼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别的感觉也许都把不准,但“毫无生气”四个字却是确信无疑的。
自己站在光亮的地方,而对手隐蔽于黑暗之中,无疑是当活靶子,她马上关闭了手电筒,靠在墙上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准确地说是和那个潜伏的对手对峙着。她睁圆了眼睛,扫描仪一样剖析着每一处黑暗:哪一分的色泽浓了,哪一块的形状变化,哪一丝的动静有异,这样就可以在受到攻击的前一秒先发制人……
过了很久很久,依然毫无动静,假如黑暗是一泓湖水,那么连一个波纹也没有,也许,真的是一只猫……
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本来是出于恐惧的喃喃自语,此刻却成了战胜恐惧的唯一信念。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重新打开手电筒,搬着梯子走到过道的尽头,将梯子放在通风口的下面,一步一步地登了上去。
掌心撑住通风口的隔板,现在,只要将手臂一抬,一切就将真相大白。
从逃出湖畔楼,到这里,走了多久?
她咬咬牙,一把撑开了隔板,将头伸了进去。
手电筒的光芒直直地照在一个金属物体上。这物体十分像爱迪生发明的第一台留声机,下缘胡乱盘着一圈粗粗的电线,插头还插在一个嵌进墙面的电源上。刘轻轻地扳动了一下,十分沉重,于是她用了一点力气,使“留声机”倾斜了一点,露出了对着包间方向的喇叭口。
她闭上眼睛,将耳朵贴近喇叭口。
咝咝……
也许是什么前奏,随着旋律的清晰、音调的提高,留声机里会渐渐放出宏大的乐章,沁人心脾或感人肺腑,但她等了很久很久,才觉察出那不过是空气在喇叭里流动时的声音。
她依旧在听,她听得见。
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但声音却又像铁锤一般震撼着她的心腔:那么多压抑的幽咽,那么多凄怆的饮泣,那么多垂死的呻吟,那么多无奈的叹息,都灌入了她的耳鼓。
铅一样沉重的往事与现实,枯萎的荒原,肆虐的寒风,一条首尾望不到头的漫漫国道,黑压压的人群拥向一个又一个充满谎言的讲堂,只要肉体能健康长寿,不惜用最低贱的价格出卖自己的灵魂,是不是鲁迅说的“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于是心甘情愿地被麻醉被催眠:10,9,8,7,6,5,4,3,2,1,0,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要无条件地听我的指令,任凭我利用、驱使、玩弄,甚至杀戮……杀戮,杀戮,有声的杀戮算得了什么,真正可怕的是无声无息的群体溺毙。没错,我的记忆没有错,湖水的确曾经淹没过整个湖畔楼,差一点也将我溺死,不管这是多么的离奇,多么的不可思议……
一座楼,一片坟场,一个湖底,一间密室,胡萝卜认为那是一间密室,楚天瑛认为那是一间密室,就连我也认为那是一间密室,凶手就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间密室,一间门窗反锁密不透风谁也不可能逃离所以也没有必要去苦苦破解的密室!他成功了,整个民族就是一间硕大无朋的密室——他能不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