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第2/7页)

①日本的面积单位,一坪相当于3.3平方米。

“您说的是我师傅的那房子吧?”

“对。这光介真是个怪人。听说他把卖房的钱全投资了,在伊豆搞林业呢。”

“真的!”

“菊代夫人死了以后,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也就管不着人家了。听说光介的亲生父母就在伊豆。”

直子也没法搭讪,只好低着头不做声。她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在微微地抖动起来。

“那,死去的师傅就太可怜了。”直子的母亲说。

“是啊。她为光介的成长真是操碎了心,可现在呢?对英夫这个独生子,我也是小心翼翼,费尽了心血……”

“是啊,是啊……”宫子应着声,不由得看了看惠子的脸。

看到母亲和英夫的母亲聊了起来,直子便乘机离开座席,下了楼。

午后的日光照射在楼下的室内。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收音机的轻音乐声。

直子轻轻地关上拉门,走进厨房收拾起茶具等用品来。

光介到伊豆并不是做短期旅行。他连房子都卖掉了,大概是要长期在那儿住下去。这使直子感到极度的寂寞——一种她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寂寞。

她又一次意识到就在刚才,她一直在不知不觉地思念着光介、那个她在那所房子相识的光介、那个正在伊豆旅行的光介,她的寂寞正是从这里产生的。

母亲的眼泪

一天晚上,宫子睡在直子的旁边。刚躺下不久,她便起床上了二楼高秋的房间,许久没有下来。

对此,直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第二天晚上,她又回到自己的寝室,睡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过,她旁边的床上睡的不再是惠子,而是千加子了。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直子才注意到父亲与母亲之间不同寻常的变化。

她发现母亲在夜深之后还在伏案写信,又发现爱睡懒觉的父亲比女儿们起得还要早。这使直子大吃一惊。

直子和千加子弄不懂的事情仿佛突然降临到她们的身边,打破了家庭的平和宁静。但是,对这一切,直子她们却又很难去寻问了解。

一天,一家四口凑在一起吃早饭时,千加子开玩笑似的说:

“人们都说春天像孩子的脸变得快。咱爸起得这么早,该不会刮风下雨吧?”

可高秋听了,连笑也没笑。母亲消瘦了许多,变得有些神情恍惚。父亲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

“这是拌树芽吧?这酱好吃。什么地方的酱?”有时父亲勉强找句话说说,但母亲也不答话。

“竹笋快熟了吧?”直子说道。但那声音显得没有底气,很不自信。

“听说英夫他们家特别想要个孩子。他们刚结婚就要,那我姐多可怜啊。”千加子有意挑起大家的兴头,但母亲仍然是安安静静的,默不作声。

“这要是有了孙子,就真到终点了。”

“什么终点?”千加子抬头看了看父亲的脸。

直子发现母亲手里拿着碗,脸上淌着泪水。

直子和千加子走出门后,忍不住问千加子:

“看到了?”

“妈妈流泪了。”

千加子点点头。走了一会儿,千加子说道:

“我以前一直有点为咱家担心害怕,倒不是担心生活……咱妈和咱爸,是不是有点不像夫妻,老是那么客客气气的。我看咱妈发顿脾气该多好啊。”

“嗯。咱妈能发脾气吗?”直子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时,她记起了久远的一段往事。

那是直子要上小学还没上小学时候的事。具体情节直子记不太清楚了。但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新桥的咖啡馆里,父亲曾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起吃过西式点心。

那个女人当时穿着西装,个子很高,不过脸型却是日本式的,和母亲有点相像。当然,她比母亲要年轻许多,大概有30岁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