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花(第2/3页)

这是一片处女地,未有生命,正等待着下种。但种什么呢?吉米觉得不可思议,拉玛人这么先进的物类竟会从事农业!即使在地球上,耕种也已经不过是一种时髦的癖好,或仅仅作为某些奇异或豪华食物的来源了。但他肯定这些是田,每一片都用透明的塑料薄膜覆盖着。他想取一点样品,但他的刀子却无法把这种薄膜割开。

更朝内陆一些,还有许多别的田,由一些棒材和线材组成复杂的结构,看来是为了让植物攀附生长的。它们的样子苍白而零落,好像是深冬落尽了叶的树似的。而这可真是一个漫长而可怕的冬天,这几星期的光和暖很可能不过是它再来之前的一个短暂的幕间。

吉米一直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停下来并穿过那些金属构架去注视南方。也许在下意识中他一直在注意着所有细节,在这壮观的土地上寻求什么特别的东西。

两百多米外,一束彩色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在地球上那是不会引起他看第二眼的。但毫无疑问,他注意它,正是由于它使他想起地球。

直到他十分肯定之前,他没有向轴毂哨所报告。现在离开它只有几米远,他肯定在这超自然的拉玛世界里有生命了。这里,在拉玛南半球的边缘上,盛开着一朵孤独的花。

当他走近时,吉米明显地看出有什么事搞错了。在保护这层土不受外来生命形式污染的薄膜上穿破了一个洞。从这破口里升起一人手指粗细的绿茎。离地一米高处,分出带荧光的蓝色的叶子,在吉米看来,它们更像羽毛而不像叶片;而到人眼高度时——没有什么再可怀疑的了——确确实实是并头挤着的三朵花。

花瓣是五厘米长的彩色管状,每朵约有五十个管瓣。它们闪烁着金属的蓝色、紫色和绿色。吉米虽然懂一点植物学,但他分辨不出有什么像是雄蕊或雌蕊的东西。也许它只是纯属偶然地和地球上的花相似而已,其实它更像珊瑚之类的东西。

不管在分类学上它属于什么,对于吉米说来,它就是花。这是个奇迹,一种非拉玛的例外,他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了。他决定占有它。

但这也并不容易,那花远在十米以外,中间隔着细金属棒构成的栅架,呈立方的形状,每边不到四十厘米,重复又重复着。吉米如果不是瘦小而灵活,他是不会去从事空中自行车运动的。他自信钻进去不成问题,但爬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因为肯定转不了弯,只得退着出来。

当他报告并描述那朵花,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发回摄像时,轴毂哨所为他的发现而高兴。当他告知“我现在就去摘它”时,没有传来反对意见,也不可能有,因为现在他的生命是他自己的,他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脱去他所有的衣服,抓住那些光滑的金属棒,尽量往构架里挤。位置仅仅够,他觉得好像是逃犯在穿越牢房的铁条似的。当他整个身体都进入构架以后,他又试着朝后退,看看出来有没有问题。退出来是要困难得多,因为原先是用两只伸前的手臂往前拉,而现在却要往后推;但看来他还不至于被卡住。

吉米是属于行动型和冲动型的人,而不是那种深思熟虑的人。所以当他在条棒组成的窄缝中艰苦地穿行时,他也没有浪费时间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活罪。他这辈子从来也没对花感过兴趣,然而现在他却在用他最后的体力在做着孤注一掷的赌博。

这无疑是极不寻常的样品,很有科学价值。但吉米之所以要取得它,却仅仅因为它是联系他和生养他的世界的最后一环。

然而当那花在他的掌握中时,他犹豫了一会儿。也许这是整个拉玛中惟一生长的一株花。摘了它,合适吗?

如果他需要借口的话,他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拉玛人计划之外的东西。很明显生不逢时,长迟了几代——或许太早。但他并不需借口,他的犹疑只是片刻间的。他伸手出去,抓住那茎,然后猛地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