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8页)

等他更新完表格,我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发现有几次考察的时间重合。“为什么有的到达日期出现了两次?”

凯瑟琳耸耸肩。“因为那一天同时发生了很多事。有时候我们既想去参加会场这一头的大会,却不得不去观察会场另一头同时进行的事件。特别是我和索尔一起行动时更有可能遇到这种矛盾,而且我们有时候也需要帮其他学者收集材料。芝加哥世博会时期,我们就常常遇到这种情况。因为我俩是常驻的‘世博会专家’,而几乎所有研究美国历史的学者,无论是政治、文学、音乐、科学,还是任何一个领域,基本上都会托我们去观察某某人或某某事件。举例来说,你听说过斯科特·乔普林吗?”

我点点头。“一位钢琴家,对吗?拉格泰姆(1)的代表人物?”

“正确,”她说,“你还记得理查德吗,也就是我之前提过在最后一次穿越时和我交换目的地的那位朋友?他知道乔普林在世博会期间,曾在芝加哥某个地下酒吧进行乐队演出,但对具体细节并不了解。如果他要亲自去一趟19世纪90年代,就得花上好一番工夫准备。但我和索尔在考察中只需要稍稍打听一下,就能顺道去听乔普林的演奏,录下音频交给理查德去分析。我还帮一名研究连环杀手的同事搜集过一些数据——世博会期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连环杀手,专门猎杀年轻妇女。另外,我还拿了一本介绍‘美国有色人种纪念日’的宣传册,供研究种族关系的学者细读。”

她扮了个鬼脸。“讲个有趣的事。当时,世博会的高层为了好好庆祝一番那个纪念日,决定在会场到处派发西瓜(2)给来宾。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当时是美国驻海地总领事,因此代表海地参与了世博会,他可被主办方这举动气得不轻。”

我大笑。“我猜也是。可是让多个版本的自己在同一片区域活动,不是很危险吗?”

“那倒没有,”她答道,“世博会上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访客,只要我注意不靠近自己早些时候所在的区域,就没什么人会发现有两个我。而且时研会化妆道具部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有一次,我在街上亲眼看到另一个自己在穿马路,当时居然没认出来,等走了好几步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另外,我们在考察时往往保持低调,尽量做到只旁观不插手——当然,我是那么做了,索尔后来显然另有自己的主意。”

在索尔破坏整个系统前,他和凯瑟琳的最后一次考察是在1873年的波士顿,他俩正是在这趟旅程中发生了争吵。以波士顿为目的地的考察另外还有两趟,而此前的二十二次穿越大多数都是在1893年的芝加哥各地。

“世博会就在1893年,对吗?”我拿起《恒定点日志》,从最后一条记录开始往前翻了起来,“我真心认为我们要找的日期就在这其中。毕竟他们在地铁上抢去的日记里记录的就是19世纪90年代的内容。”

话虽如此,但鉴于前往波士顿的考察是凯瑟琳和索尔共同行动的最后两回,我还是决定从那两回的日志开始看起。波士顿地区设了17个恒定点,但凯瑟琳说她和索尔只使用过法尼尔厅附近的那个点。法尼尔厅恒定点的位置与惯例一样,设在一条狭小的巷子里。我调出恒定点影像,将时间设置到了凯瑟琳预定到达时间的一分钟之前:04181873_06:47,4月18日,1873年,早上6点47分。

几分钟后,一只硕大的老鼠窜进了我的视线。我大吓一跳,险些打乱了注意力。而几秒钟后,一个男人出现了——他的身子占了大半个屏幕,我甚至能看清他身穿的黑色外衣上的线头。随着他渐渐走远了一些,画面上露出了他的面孔,我一下子认出了那就是索尔·兰德。他个子中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皮肤苍白,严厉的表情与我在凯瑟琳日记中看到的两张照片上一模一样。他脸颊周围的胡子看得出经过精心打理,唇上没有留须。我的第一印象是,他就像是略矮一截的亚伯拉罕·林肯(3),或许长相比林肯更英俊一些,性格却更为阴沉。当然,我之所以产生这样的联想,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他头上戴着的黑色大礼帽。凯瑟琳并未同他一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