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6页)

妈妈显然也这么觉得:“你好,母亲。你看起来意外地气色很好啊。”

“别挤兑我,黛博拉。我又没说我撑不过这礼拜了。”外婆的话是对着妈妈说的,眼神却看向我。

“我得见见你,还有我的外孙女。看看你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漂亮。学校拍的照片完全没把你的可爱展现出来,亲爱的。”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饿了,凯特,这儿的东西好吃吗?”

我一直以为她会管我叫“普鲁登斯”,以至于我迟疑了一两秒才意识到要接过话头。“还不坏,”我答道,“这家的三明治挺好,而且幸好不是全素。鱼类也不错。甜点棒极了。”

外婆笑了笑,将她的包放在了一旁的空椅子上,只留了一串钥匙还留在桌上的餐巾旁。钥匙圈上挂着两把毫不起眼的钥匙,以及一个相当起眼的蓝色圆形挂件。挂件只有薄薄的一片,直径约3英寸,散发着亮光,在昏暗的餐厅内显得尤为耀眼。光线照亮了妈妈手中的菜单封皮,餐具表面也映上了蓝色的小光点。这让我回忆起几个月前在蒙哥马利县的游园会上赢得的荧光颈圈,不过眼前的挂件与它相比更为精致明亮。圆形挂件的中心嵌着一个沙漏,虽然平放在餐桌上,里头的细沙仍然不停地在两端之间流动。

妈妈要不就是没注意到这挂件,要不就是打定主意要对它视而不见。前一种情况似乎不太可能,而若是后一种情况,那我自然不该主动提起关于这挂件的话题,免得捅开她俩之间的马蜂窝,又惹出什么无谓的口角。从目前的情形判断,我决定效仿妈妈采取忽视战术。我将目光转回眼前的菜单,却瞥见外婆正在观察我对那道光的反应,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很难说清她那眼神的含义,在我看来她仿佛……松了一口气。

晚餐的前半段,我们三个都尽量维持着轻松的气氛。天气和食物都是安全话题。只可惜十分钟之内,我们就把这两个范畴内所有能讲的都讲了一遍。

“你觉得布莱尔坡中学怎么样?”外婆问。

我立马抓住她抛来的这个安全话题谈了起来:“我很喜欢这儿。这儿的课程比之前几个学校都更有挑战性。我真高兴爸爸接了这个教职。”

我的新学校有条慷慨的规定——免除教职工子女的学费。对于那些愿意住在校园里的老师,学校甚至还提供宿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每周有三四天会去爸爸那儿住,情愿睡在他的折叠沙发床上。虽然床垫疙疙瘩瘩的,转身时一不注意还会撞到里头的铁支架,但要我说,为了能在上学日的早上多睡一个小时,这点小苦也不算什么。

“我不知道你和爸爸还,呃,常常联系。”虽然恐怕这么问会将谈话引向危险地域,我还是禁不住好奇,“就因为这样你才知道我平时叫凯特?”

“是的,”她答道,“而且过去几年来,你在给生日礼物和圣诞节礼物写感谢信时,末尾也都用这个名字署名啊。”

哎,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如果这伤了你的心,我很抱歉。真的,但是——”

“为什么我会伤心?普鲁登斯在四十年前就是个糟糕的名字,可不是我给取的。但我那时已经给你妈取好了名字,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只能由得吉姆给双胞胎中的另一个起名。吉姆选用了他母亲的名字普鲁登斯。我对他母亲没有意见,但我还是觉得给一个无辜的小宝宝安上这么个名字真是太残忍了。”

作为给当年同样无辜的我也安上这么个名字的家长,妈妈默默忍受了外婆的间接责备。外婆继续道:“我敢肯定在一个十六岁女孩的心里,普鲁登斯不算是个酷酷的名字。而且我得承认,我特别荣幸你转而选了我的名字来用。”

我彻底困惑了:“但我以为……你不是也叫普鲁登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