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第3/7页)

这一大串话,大概是盛鸣瑶在此间遇见玄宁后,他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道如其人,其人各异。世间修仙之人多如牛毛,你又何曾能够将他们的‘道’尽数化为己用?”

盛鸣瑶知道这一切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可倘若她是一个会轻易更改自己想法的人,那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

“那又如何?”盛鸣瑶被激起了好胜心,反驳道,“哪怕是一个断裂的枯枝若是伸的足够高,也有可能割裂天空。”

“如果能够——”

“那就等你结成金丹之后再论。”玄宁打断了盛鸣瑶的话,淡淡扫了她一眼,“切莫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这几句话说得,到有几分为人师表内味儿了。

“……谢师尊指点。”盛鸣瑶到底敛去眼神的不认同,垂首恭敬道,“如今时候不早了,请恕弟子现行告退。”

玄宁未发一言,似是默认。

盛鸣瑶出了玄宁的洞府后,入目仍是冷色调的山水,有一层灰蒙蒙的云雾笼罩,也许是因为空间空旷的缘故,格外开阔,让人心中激荡,一扫之前在洞府时,不自觉产生的被束缚的郁气。

仍然是归鹤送她,如今盛鸣瑶和它也熟悉了些,十分顺畅地爬上了它的背上,听它兴奋的鸣叫了一声,还顺手撸了撸它的毛。

直到盛鸣瑶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洞府中的玄宁独自一人立在原地,片刻后,蓦地笑出了声。

清清冷冷的笑,无端搔得人有几分心痒。

玄宁没有选择留在洞府内,而是运起灵力凌空而起,落在了灵戈山山巅。

入目所及,海阔天高,浩渺无穷极。

——盛鸣瑶。

玄宁又想起了这个徒弟,她与所有的弟子都不一样。

疏狂不羁中自有一股温和清正,不显山不露水,可心中却顽固执拗得很。

——盛鸣瑶。

蜉蝣朝生暮死,沧海桑田之后无人会记得。可若真有人能得到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跳出了这个轮回——

这样的‘道’,走得不好,无非身死魂消,若是走得好,那就会比所有前人,都走得更远!

若说原本的盛鸣瑶只是激起了玄宁的五六分爱护之心,那么现在,玄宁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全部的兴趣,灌注在了这个弟子身上。

【那又如何?哪怕是一个断裂的枯枝若是伸的足够高,也有可能割裂天空!】

玄宁在心底默念着这句话,回忆着盛鸣瑶说这句话时生机勃勃的神情,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此时脸上的神情有多么柔和。

千百年了,也没有人见玄宁这样笑过。

极其浅薄的笑意,掺杂着一丝稀薄的温柔。

年轻时,谁不是曾轻狂不羁、纵马风流?别看玄宁之前在洞府的那些话似是在反驳盛鸣瑶,可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期待着。

——盛鸣瑶。

玄宁望向了不远处的波澜起伏的山脉,同样心神难平。

兜兜转转,这个名字终于彻底刻在了玄宁的心中。

***

不出所料,盛鸣瑶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再次遇见了等在门前的沈漓安。

“瑶……师妹!”

沈漓安生怕盛鸣瑶又如前几日一样对自己置之不理,他抛却了一切矜持,清朗的声音中难掩浓浓的疲惫与深深地悔意:“我被师尊罚去思过崖,明日便要去了。”

“我今夜冒犯前来,是想对你说一句抱歉。”

“那日,是我不对。”

沈漓安心中苦涩,只觉得将话吐出时,都带着一股悲苦。

“我不该不问是非,就以先入为主的印象断定是非。”

“我不该,一昧地想要息事宁人,而……而委屈了师妹。”

盛鸣瑶一反常态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地听着沈漓安的话。

若是有人凑近,此刻便能看清盛鸣瑶脸上堪称诡谲的神色。